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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百姓慢慢地跪伏下去,緊接著,後面的人也紛紛跟上,那些星光彷彿霎時間下降,整條星河都落到了地上。
“請使君自立罷,我們誓死追隨!”
“請使君自立為邵州之主罷!”
“有您和焦長史,宋司馬他們在,咱們不怕齊人!”
“我們不願讓齊人統治,我們只想跟著使君!”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黑夜中逐漸響成一片,即使他們的內容並不統一,但在此刻,卻顯得分外和諧。
徐澈的眼眶驀地溼潤了。
顧香生則微微轉頭,飛快眨眼,企圖眨掉眼裡的淚水。
“諸位……”徐澈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連忙頓住,將湧上眼眶的酸澀都嚥了下去,方才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他先朝百姓們拱手,而後下了馬,顧香生也下了馬,靜靜跟在他左右。
近前的百姓聽見徐使君有話要說,忙住了口,巴巴望著,後面的不明所以,漸漸也跟著安靜下來。
“我徐澈何德何能,得大家如此擁護,便是粉身碎骨也無以回報!”
“然而邵州如今的情勢,大家也很清楚,單憑一州之地,若與齊國相抗,無異於螳臂當車,即便我粉身碎骨,也難以力挽狂瀾。”
“唯一的出路,便是歸順齊國。”
“我一死不足惜,卻不能拉著你們一起死,不能拉著你們來成就我的氣節和清名。”
“今日與齊使會面,大勢底定,齊人也答應會善待邵州軍民,不會讓邵州經歷易州渙州那樣的遭遇,大家儘可放心!”
他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法傳得太遠,所幸語速不快,一句一句,慢慢道出來,邊上的百姓就聽一句傳一句,這麼口口相傳,一路傳向街道的盡頭。
除了傳話的聲音之外,整條街鴉雀無聲。
以往繁華喧囂的邵州城,此刻彷彿處於極度的安靜之中,就像全城的人都聚集在這裡,而這些人又正聚精會神聽著徐澈的話。
說到最後,他仍舊難以避免紅了眼眶,連忙仰起頭,想將眼淚收回去。
百姓本來就因為他的話而悲痛,見此情景,更是忍耐不住,一聲聲“使君”之後,便是嚎啕大哭。
一時間,哭聲震天。
亂世之中,皇帝輪流做,只要日子還過得下去,南平沒了也罷,被齊國人統治也罷,平民百姓頂多茶餘飯後議論兩句,該過的日子還得過下去,誰也不可能跟自己過不去,那些年紀更大一些的老人,他們甚至還經歷過大一統的朝代,對南平也談不上多麼強烈的歸屬感。
換作幾年前,誰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幅場景。
徐澈曾經聽過幾個典故,說是當官被百姓愛戴到一定程度,當他卸任時,滿城百姓哀痛不已,恨不能跟著他走,當時徐澈只當是逸聞一笑而過,卻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原想著維持基本的儀態,淚水卻已經禁不住從臉頰滑落下來。
他抬袖拭去,覺得自己已經沒法開口說話,便轉頭朝顧香生望去,想讓她代自己說幾句。
卻在扭頭的時候,發現對方的雙目同樣蓄滿淚水,緊緊咬著下唇,早已泣不成聲。
……
兩人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又是怎樣回來的。
刺史府內,於蒙宋暝等人早已等候在此,同樣雙目通紅,想來早已看見街頭的一幕,只是沒有出現。
眾人面面相覷,瞧見對方兔子似的眼睛,都有些忍俊不禁。
徐澈不好意思道:“我這刺史當得也太沒用了,累你們總是操心。”
“使君切莫如此說,在你手下當四年的司馬,勝過當十年的宰相,卑職何其有幸,能夠遇見使君,更與顧先生,于都尉這樣的人共事,得見邵州日新月異,乃卑職之幸!”
顧香生現在在別人口中的稱呼有些混亂,有人稱她為焦娘子,也有人喊她顧先生,她並不多作糾正。
徐澈嘆了口氣:“只盼齊人信守承諾,善待邵州百姓,我便是死也無憾了!”
顧香生則對宋暝於蒙道:“夏侯淳已經被撤換回國,此番和談的正使是齊君六子夏侯滬,為人尚算和善,齊人也允諾了,如今邵州的一干官員,他們俱會妥善安置。”
話雖如此,到了別人的地盤,要被如何處置,那都是別人說了算,再由不得他們了。
宋暝便道:“不瞞你們,我打算辭官歸田了,不日便走,就不與你們一起去齊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