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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萎靡地坐在紅木恭桶上,鼻翼塞著兩粒乾癟的靈寶棗,手裡隨意捧著本不知所云的醫書,指腹無意識地又觸碰到左手食指指尖上那道新近的傷口,是昨夜昏迷前自己下意識地用拇指尖長的指甲摳出來的。今天清早醒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蓋著錦被,一切如常,毫無異狀。如果沒有這道口子,我真的無法判斷昨夜發生的是真實的還是隻是一個夢境。
昨夜,我特意下床靠近他的幻象,只來得及嗅到一絲旃檀味,就意識不清了——十指連心,昨夜感覺遲鈍,下手沒輕沒重的,現在疼得我直呲牙!
那個旃檀,我沒辦法判斷是白檀還是赤檀,聞起來跟這“梅雨閣”內燃著的薰香氣味也差不多。
死妖人!心下第一百零一次咒罵著。
我順手取過紅漆盤中的青檀皮擦拭,然後隨意拉上褲子,綁好腰帶。右手邊的金沙桶裡放的是埋浸用的草木灰,只知道是某種蕨類植物,泛著白澤還伴著淡淡的青苔香氣。
剛走出閣間,花鳥屏風外守候多時的弟子就迎了上來,一名女弟子熟練地幫我更衣,另一名男弟子抖著桂枝繞著我撩香。
說起來,這三名弟子近身伺候我已月足了——我低斂眉眼,左手無意地擦過那兩指寬的枝條,然後——
“疼!”我倒吸一口涼氣,伸出那隻可憐的食指,只見原先的裂口居然冒出了血滴,“你們自己下去領罰,以後我這邊不要你們伺候了,給我換兩個機靈的來!”
我翻手將那名男弟子推開,然後無力地踹開正半跪在我身前給我擺弄腰間掛墜的女弟子,大步出了西閣。門外,晨霧縈繞,藥殷一身雪青長衫站在院中,正蹙眉望著我身後跪倒的那兩名弟子,但並沒有開口說什麼。這樣的情景幾乎每月都要發生一次,估計他也習慣了。
“師叔,我給您上點藥吧!”藥殷從懷裡掏出一個葫蘆狀的瓷瓶,作勢要上前看我的傷口。
“我自己來就好,你們都一樣的,下手老是沒輕沒重的!”我伸手奪過他的瓷瓶,遷怒一般,甩著袖子……跑了——這樣的傷口根本瞞不過藥殷,他一看就會發現這是幾個時辰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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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呆在藏書閣,一直到樓外迴廊掛上了氣死風燈,有弟子來傳話,說掌門藥光請我去主院的“虹雨廳”用晚膳。我暗自疑惑,今天既不是什麼喜慶節日,又沒到門派內長老堂主的聚會時候。難道說,她們發現我已成蠱了?我面色不豫,但是從傳話的弟子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妥。直到新任的近身弟子引我回屋更衣,我才漸漸安心,看來不是我所害怕的那個東窗事發。
我任由弟子給我換了三疊垂地的綢裙,石榴紅,鮮豔如血,腰間纏著金粉長穗,穗上墜滿了渾圓的天薏子。我示意弟子將我常年佩戴的六根針簪固定好,還專門換了一雙鹿皮短靴,才出門赴宴。
我進主院的時候,才發現這不是場簡單的家宴。
迴廊邊,零星但有序地守著門內弟子,但是其中穿插著數位高挑精壯的黑衣女子,她們同樣是分散地站著,但是面容肅然,手始終沒離開過腰間佩著的長劍。我不敢多觀察,半低著腦袋,領著十多名弟子從她們面前走過,進了“虹雨廳”。
偌大的廳堂內,分兩列,擺了二十餘張案桌,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弟子上前,為我引座。我看著她徑自向裡走,就知道這是按等級分食而坐的。餘光瞟到幾個長老都已經入座,藥晴與毒珊並席而坐,兩人一臉嚴肅地竊竊私語著。我被安排在主位的右下首,挨著毒脈唯一的男長老毒瑾而坐——這倒讓我驚訝了,按理說,我從來都是被安排坐在左席的。
但我沒說多餘的話,盤腿坐好,看著幾名掌門弟子幫我張羅茶水及點心。一轉頭,就看到毒瑾居然傾身向我靠近,在我耳邊低語道:
“門裡來了貴客,尋醫的。”
我實在控制不住地皺起了雙眉,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因為他身上傳來的滑膩暖香,以及他挑逗曖昧的姿勢。
這個毒瑾,據說是前任掌門的公子,嫁到了山下,兩年前妻主翹辮子了,才回到門派內。他表面上跟我一樣,是個頂著長老名號的大閒人,但是我不認為藥光會養除我以外的米蟲。
我不著痕跡地向後仰身,跟他拉開距離,然後伸手招來站在後面圓柱下的弟子,隨口要了一碟果脯。等我再次轉頭,只見毒瑾已經坐正了身子,目不斜視,修長的手指看似無意地拉攏著半敞外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