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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祭典的前一夜完成了縫製。
他們走遠之後,我才悄然無息地潛進院子。不知是否由於一人獨住的緣故,祭司老太婆的木樓,遠不如顏家寬敞,上下兩層,結構簡單。我徑自走向唯一有光亮的屋子,側耳傾聽,未聞人語聲,似乎只有單人的輕淺呼吸,謹慎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周圍沒人,方才閃身進入,推門關門,靈活迅捷。
一燈如豆,顏煜並未換衣梳妝,只是跪坐在竹蓆上,垂首凝睇手中的鬼面具。門邊的響聲,驚動了他,他遲緩地抬眸看過來,見來人是我,神情一變,難掩錯愕。
“你……怎麼來了?”顏煜訥訥問道,停頓了一下,續道:“盒子還沒拿到手,要等我在歷代族長牌位前立誓之後……”
我沒等顏煜說完,兀自開口道:“我聽說,立誓儀式的時候,全族老幼都被允許進入宗廟祠堂祈拜。”
說話的同時,我環顧屋內的佈置。房間空蕩,擺設屈指可數,無非就是睡席,案臺以及……兩口粗重碩大的瓦缸?!我疑惑地走近,缸體一前一後放置在角落,上面壓放著一塊巨大的石板,正好將缸口嚴密地封蓋住。
“確是這樣。待祭典一結束,我就能拿到盒子了,你不要著急,我一定會幫……”顯然,顏煜誤會了我的來意。
“既然我都等了九天,自然不會在乎再多等幾個時辰。”我也不多解釋,順著顏煜的意思往下說。
顏煜被我連番打斷話語,微微蹙眉,怔忡地看著我。我沒再看他,動手搬動石板,欲一窺缸內究竟。
“那兒是裝放神龍的。”許是看出我的興趣,顏煜打起精神解釋道:“神龍是由歷代祭司照料的。祭司婆婆說,如果悉心照料,神龍能活逾百年,現在族裡的這一代神龍,祭司婆婆已經飼養了七十多年,算起來比阿孃的年歲還大呢,雌的喚叫阿紅,雄的叫做阿綠。”
“神龍……養來做什麼的?”我急急縮回爪子,打心底認為那兩條凶神惡煞的角蛇配不上如此通俗的名字,對祭司老太婆的惡趣味無語至極。
“你別怕,神龍要等祭典結束之後才會回來,現在缸中是空的。”顏煜溫言說道:“神龍能食盡天下蠱蟲,只除了……金蠶。”
顏煜的語氣突然哽澀,“金蠶”二字能勾起的回憶何其多,只是不知他記起了哪一樁……
我背對顏煜無聲地嘆氣,深深看了一眼瓦缸,轉身踱到案臺旁,上面除了文具、書籍及燭臺之外,還有一個銅製妝盒。
我伸手開啟妝盒,口中狀似隨意地問道:“等下進宗廟祠堂的時候,你戴著面具,穿著佐祭服,還需要拿什麼東西嗎?”
“沒了,然後就是立誓……”顏煜一遍又一遍輕撫著手中的面具,似乎是無意識的動作。
我細細打量顏煜,挑起他耳畔幾綹垂順的青絲,問道:“能梳髮髻嗎?”
顏煜呆了呆,不知是因為我突然的親近還是莫名其妙的問話,久久才點頭輕應。
“我幫你梳頭吧!”我從妝盒中拿起齒梳,站到顏煜身後,不由分說地挽起他的長髮,當我的指尖滑過他的頭髮之際,我感覺到他輕顫了一下。
“你拿到木盒子之後,儘快離開!”顏煜說得小聲,我聽得十分吃力。
“我這一走,雖不是死別,但日後難再相見,從此天涯陌路人。你所做的一切,就只為了一個陌路人,值得嗎?”我柔聲問道。
“值得,因為,你是我的……師父。”顏煜的聲音不大,但是回答甚是堅定。
我手中一停,心中不可避免地湧起傷情,卻又不能輕易流露,只是語調不再平靜:“我瀟灑走人,那你怎麼辦?”
“你不要為我擔心。你走以後,我自會請求阿孃、祭司婆婆以及族人的原諒。她們一天不肯原諒,我就再求一天,她們一年不原諒我,我就多求一年。不管是十年,還是五十年……我相信,總有一天她們會原諒我的!”
儘管顏煜的想法過於單純簡單,而且毫無理性邏輯可言,卻誠摯拙樸得令我震撼,那單薄的身軀內,竟然蘊藏著如此驚人的耐心與從容。
沉默許久,我突然說道:“顏煜,你跟祭司老太婆學什麼都好,就是千萬別學她的穿衣打扮的品味;多吃甜食,少走動,能坐著別站著,能躺著別坐著,這樣很快就能把肉肉補回來了;沒事不要在人前亂晃悠,萬一遇到定力欠佳、心懷鬼胎、陰險奸惡之徒——當然,我不是有意侮辱你的族人,但多個心眼總沒錯……”
一長串沒頭沒腦的吩咐脫口而出,我終是不放心顏煜啊,一直到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