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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黑,月兒被厚厚的積雲遮住了,一絲亮光都無法透出。
“生死門”後山,斷崖處——
“墨臺燁然,你逼人太甚!”利劍化為一道寒光,徑直刺出。
僅僅眨眼間,原先一面倒的態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墨臺燁然一雙水墨美眸陡然圓睜,難以置信地瞪著憑空出現用自己的身子接下他致命一擊的男子,這個人是……“陰陽卜”宇文景?!
他注視著宇文景無力地癱倒,視線徐徐下移,落在了胸前的劍刃上——霎時間,一股熱氣倒衝心田,他不禁頭暈目眩,耳邊傳來不遠處的夏楓的尖叫。
雙手緊握劍柄的,是“生死門”的掌門藥光,她的長髮散亂,全身血跡斑駁,樣子相當狼狽,全然不見平日的雍容爾雅。
“聽說你於年前成親了,不知你的妻主是怎生模樣的女子呢?”藥光雙手緊握劍柄,目光掃過地上氣若游絲的宇文景,臉上瘋狂乍現:“過幾日,我定當親自上門拜訪,送上今日之事的回禮。”
墨臺燁然渙散的神智在驚聞藥光不掩殺意的話語之後倏然凝聚,十多年來,他不是沒有遊走於生死邊緣的經歷,只是情緒從未有劇烈的起伏,唯有現在——他,打心底地發慌了!
他如何能放下府裡那個膽小怕事的女人,他若倒了,她要怎麼辦?誰人能護她不落入藥光或者其他人的股掌之中呢——他極度懷疑自己上輩子欠了她,不然為什麼連死都不能死安穩。
墨臺燁然的眼中露出凜冽的殺機,趁著藥光尚未抽劍逃離的瞬間,跨前一步,不顧長劍完全沒入胸膛,用盡十成的力道擊向藥光的胸口。
藥光倒下了,始終不肯瞑目。
讓她如何不怨不恨啊,苦心經營二十餘載,終於一朝出人頭地,然而即使坐上掌門之位,她猶不滿足,因為她已經付出太多太多,如果不繼續向高峰攀爬,她不甘心啊!是的,她幾乎傾盡了所有,甚至欺師叛親,她永遠忘不了她將與她情同手足的掌門師姐摁進後山的月湖溺斃時的情景——
“人的命啊,那都是上天註定好的,如果你只有七尺命,就千萬別妄想能爬到一丈高。”她還記得,這是師姐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真的是命中註定的嗎?原來,她爭了一輩子,終是爭不過命啊——一切,皆成空……
墨臺燁然踉蹌地連退幾步,繃緊的身子漸漸虛軟,全身的力量好像正隨著鮮血的流出而消弱,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隱約瞅見秋梅她們慌慌忙忙地朝他奔來,昏昏沉沉的感覺逐漸侵蝕他的意識——
以前,他能說自己不怕死,因為從小被灌輸的觀念就是:強者生存,弱者必死。既然他會被殺,說明他是弱者,死是理所當然的下場。但現在,他恐懼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多了牽掛,對他的……妻主的那份念想。
他想知道,若他死了,她會難過嗎?會有多難過呢?其實,如果可以選擇,他並不希望她難過,但又生怕她一點兒都不難過……就是這麼矛盾呵!她的心思埋得太深,他看不透,也捉摸不透。
說來可笑啊,早已習慣掌控一切的他,竟然沒有把握抓牢自己的妻主,也許初時只是幾分不確定,卻進而發展到現今的慌亂無措的境況——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有了情?又是什麼時候,這份感情開始失控了呢?
難道單單因為他與她是拜過天地的夫妻?
以前,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那種視妻主為天的傳統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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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城,墨臺府——
“……主子,鹽運使司運的事兒,還請您示下。”書房內,春蓮畢恭畢敬地站在屏風外,餘光瞄到八仙桌旁的夏楓正往雲黃瓷碗中舀放紅豆湯,屋內濃郁的甜膩味,使她不可抑地皺了皺眉頭。
等了許久,屏風之內仍未有動靜,春蓮無聲地衝夏楓遞了一個眼色,夏楓輕輕頷首,端著瓷碗走進了屏風。
銜草鴛鴦紋屏風後,一襲黑綾褂衫的墨臺燁然單手側支額角,倚靠在繡榻上閉目養神,他的眉心微攏,不點而丹的薄唇輕抿,如玉的面容染了幾抹倦意。
“主子,用點紅豆湯吧,補氣養血。這些天,您的面色一直不好。”夏楓將瓷碗輕輕平放在榻前的根雕木几上。
墨臺燁然緩緩張開瞳眸,眼中是初醒時的盈盈水漾,卻清楚地露出不悅,連帶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