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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渡》最快更新 [aishu55.cc]
今年的京城暖得格外慢。許是去歲寒意不捨人間,雖然是初春三月了,瓦石道路上才堪堪停歇今年頭一陣雨水,被嫩柳葉刀子樣的風一吹鼓,還真讓人忍不住會一哆嗦。
老天爺也是沒什麼氣色,只讓雲間扯開來一道糾纏不清的細縫。太陽灰濛地擠在後頭,許久才落在人身上,要活動好半晌才能感覺到背上些微的涔汗。
苜蓿抱著手裡的汗巾與團花扇,圓步從鄭國公府邸的側門斜著身子往裡面探。低垂的抽噎聲漫了整個府邸,最底裡的流水也擊打著悲愴,和著空氣裡的料峭春寒,抱著腦袋纏成織花麻樣,一股腦往她的魂靈裡頭鑽,那是一種從腦袋深處透出來的叫囂著的疼,有些煩人。
鄭老國公死了,起殯朝祖這日恰巧挑得天氣並不晴朗。鄭國公府邸的屋簷伸得長,迴廊下就更顯陰霾些。
庭院外頭的風磨尖了爪牙,鑽進來,出不去,就只能困在簷廊影壁前。奈何這風越卷越大,合著不遠處正堂裡的哀聲動靜,聽著實在瘮人,總像些魂魄喧叫著生前的冤屈。
鄭家這間府邸,是先帝曾經特地賜給鄭老國公爺的。據說是鄭老國公爺曾經與先帝一同馳騁邊關時候,特別愛聽季夏時節雨打廊簷的聲音,於是在將他們鄭家迎回京城後,特地挑了間簷廊最平最寬的府邸給了他。只是以往這寬大的簷廊有多耀眼,這會兒在疊滿了雲的陰天日子裡就有多讓人覺著不舒服。
不過再是如何不舒服,人到了陰曹地府,留在陽間的也只剩下些陰濁的氣息與越看越悲傷的靈堂。身後人沒法再去管生前事,那些錢財遺囑也都早早地有看守嚴實的人緊緊盯著,還有襲爵蔭封之事,甭管是明刀暗箭相對多久,好壞利弊早就把算盤浸潤了,這會兒鄭家人能安分跪在正堂裡,必然已經是分出個定論。
恰好外頭飄起了漉溼的風,空氣裡頭的薄霜露水似乎能把髮髻打溼,髮絲軟塌塌地貼在額前,黏糊著難受。苜蓿一路上與好些個鄭國公府的下人們打了交面,她原本就有些頭重,這會兒看誰都覺得生的一副模樣。阮家與鄭家往日來往並不密切,苜蓿自然對這裡並不熟悉,七扭八拐了好一會,才終於回到了正堂。
正堂最裡頭擺著老國公厚重的大漆棺槨,底下穿戴粗麻孝衣的鄭家人跪了一排,一聲接一聲地嚎。右手邊立著個板著臉的青年人,略眼瞧著是還未到而立之年,捧著素胚的陶瓦盆,緊盯著棺槨上面的明旌,用力得像是要將那棺槨燙出一個洞。
他幹瞪著眼發愣,哭聲卻又響起來了。青年人才總算像是回了魂,一顆頭轉過來時還顯得有些僵硬,又許是一雙眼瞪著久了,前來弔唁的眾賓客其實看不大出他的悲,只有佈滿血絲的猩紅與嚇人。
苜蓿被這滿是謀算與寒意的環境嚇著了,縮著脖子貓著腰,在一屋子的悲慼裡面鑽著,才一抬頭就瞧見了自家娘子。
其實怪不得明玉這般扎眼。她自始至終都是這人堆裡為數不多的無甚表情的人,跟在阿郎身後,只抿著唇掐著帕子,平靜得像棵院子裡頭的花木。
正堂裡面哭聲還響,苜蓿將手裡的團花扇塞進她手裡,壓著嗓音,頗有些無奈。“好娘子,您好賴裝一下吧?”
明玉一雙蛾眉展得更平了些,暗暗嘆著氣,一下下地撲著綾羅團花扇。“哭不出來,也不敢哭。我怕是生來沒有這份天賦。況且爹爹也沒哭呢。”
“阿郎是為了阮家名聲,可娘子也該想想京城裡頭對您的風評,免得日後真有人當著您的面,說您是石木化形的怪人。”
苜蓿扁著嘴,倒完這些肺腑話,嗔嘆瞥了眼她家娘子。可她家娘子呢,依然是這幅毫無世俗慾望的樣兒,無喜無悲。苜蓿於是認命了,只好又將她往人群后面掖了掖。
她家娘子是個木頭美人,平素見不著她笑,當然也見不著她哭,像是根本就沒有七情六慾。只是人又哪會真的無喜無悲,不過是阮家幾十年兢兢業業站直中立,在夾縫中生存著,原是左右誰都不敢得罪,阮翀就逼著明玉不能展露大喜大悲。
起先裝得是痛苦,到後來時間久了,也就都習慣了。如今再想讓明玉適時當地哭,倒也實在是難為人。
只是這疏離淡泊的美人名聲如今在京城裡是傳得愈發響亮而遙遠,苜蓿掐手指反覆算,還是覺得並不算好事。
畢竟她家娘子再過二年就要及笄了,婚事媒婆什麼的也的確是該預備著張羅起來,好歹這是件頂要緊的大事。
滿屋子都是哭聲,嗚嗚咽咽,一點兒悲涼都沒有。苜蓿聽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