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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承與華珠穿戴整齊,抵達了事發現場,之所以說事發,是因為不清楚它究竟是一場意外還是其它。
雪已經停了,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後山的山腳,一個“雪人”躺在雪地裡,四面八方都有許多腳印,來自前來觀看熱鬧的村民,現場完全被破壞了。
最先發現死者的是村兒裡出了名的光棍二賴子。
二賴子天生殘疾,沒有耳朵,村裡的姑娘嫌他醜,都不願嫁他,爹孃死得早,親戚們也不待見他,日子過得比老伯與翠兒還可憐。因為他醜,白天出沒總會被人恥笑和欺負,所以,他都是趕在沒人的時候砍柴或打獵。
“昨晚,還沒下雪嘛,我在後山刨坑,做了個籠子,放了點兒米粒子,想困個野雞什麼的。然後我一出門,下雪了!我一時找不到我放的東西在哪兒,我就使勁兒地刨啊刨!結果,刨出一隻手來!嚇……嚇……嚇死我了……”
二賴子穿著一件黑乎乎的、蘸了油漬的大棉襖,手肘上用歪歪斜斜的針線縫了幾個補丁,家裡沒女人,這些都是他自個兒縫的。答村長的話時,他一邊答還一邊咬著凍得發硬的早餐——一個自己烙的大餅。說著話,一個沒含住,掉下一塊來。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鼻涕,又躬身,用髒兮兮的手在雪地裡扒了一陣,找到那塊餅,塞進自己嘴裡。
村長年紀四十上下,體態微胖,大腹便便,個子不高,只比村長夫人冒出半截腦袋。看了二賴子的饞樣,村長眉頭一皺:“你碰了死人的,你洗手了沒?”
二賴子很認真地點頭:“洗了!還用童子尿消了毒的!”
緊跟著趕來的村長夫人聽了這話,噁心得一陣乾嘔,白嫩的指甲捏起帕子,掩住塗了朱丹的紅唇,一雙畫著淡紫色眼影的眸子微微一眨,溢位一抹不屑與厭惡。
隨即,她扯了扯白色的繡了大紅牡丹的羅裙,好似這潔白的雪也會一不小心汙了她的衣。
而伴隨著她這一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動作,許多婦人與少女也紛紛扯了扯自己的裙。
模仿美麗優雅的村長夫人,已經成了她們的習慣。村長夫人喜歡吃南瓜餅,家家戶戶都開始做南瓜餅;村長夫人愛喝酥油茶,家家戶戶都學著做酥油茶;村長夫人時不時捧心蹙眉,漸漸的,她們在幹完農活兒後第一件事不是擦汗,而是捧心蹙眉。
村長夫人含了一絲輕蔑的眸光一掃,將那些模仿者的動作盡收眼底,得意洋洋地笑了,烏雞就是烏雞,再怎麼矯情也只能是東施效顰!
但她非常享受這種被追捧和看重的感覺,或許當初,正是這種無與倫比的優越感,才令她下定決心嫁到了這個山溝溝兒裡,原本,她是秀才的妹妹,雖然是庶出,但也應該能嫁得更好。
可惜,這種優越感,在這一年、這一個清晨,被徹底擊成了碎片!
村長夫人先是發現人群裡有騷動,卻不是因為她。她眉頭一皺,順著大家呆呆望去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皚皚白雪中,一名身著正紅色氅衣的年輕女子迎面走來。那氅衣的紅,如火燒雲一般豔麗奪目。那鴉青的發,似黑珍珠一般潤澤順滑。兩種色彩的襯托下,她白皙的肌膚,比雪花更潔淨、比寒冰更剔透。
最迷人的,應該是她那雙亮若清泉的眼,乍一看,似有淚光閃耀;再一看,全是盈盈瀲灩的秋波。
偏這雙清澈無暇的眼,配了一張嫵媚至極的紅唇。
真是……尤物啊!
但很快,人群裡的騷動更大了,他們看到了一個比小仙女兒還好看的人,而且是個男人!
紫色大氅包裹著他高大健碩的身軀,令他看起來宛若雲霞縈繞的神祗,他的容顏太過俊美、氣質太過冰冷,像個被嚴冬飛雪塑出的精靈王子。
寂靜的村莊,因為他的到來,忽然變得大不一樣。
天空更澄碧了,雪景更妖嬈了,就連冷風吹在臉上似乎都沒那麼生疼了。
“你、你、你是……”村長緊張又木訥地問,緊張中,又透出了一絲心虛。
廖子承牽著華珠的手停在村長旁邊,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裡三層外三層的地方,那些村民,因他一眼望來,不由自主地,呼啦一下散開,自動讓出了一條道來。
“路過的。”廖子承簡單答了村長的話,與華珠行至死者跟前,定睛一看,眉頭一皺,劉老伯!
來之前,他們問了翠兒,翠兒說爺爺不在房裡,不知是沒回還是一大早又出去了,那時,他們便猜死者可能是劉老伯。他們希望自己猜錯了,但事實永遠都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