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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風花雪月,等著被妖精愛,愛完便被吃掉。也有沒被吃的,大約是不貪嘴的精怪,但也不幸去掉半條命。饒是千變萬化,總之不離其宗。
至於妖精到底是怎麼來的?自古也沒人說得清楚。
有位我的前輩,取道西域,在求真經的路上,曾對他的四位模樣古怪的徒弟說過這麼些個頗有哲理的話:“人和妖都是媽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做妖就像做人一樣,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
這話有點意思,但究竟是什麼意思,我還沒有想明白。
能忍問:“何謂妖?”
我回答:“仙、人、妖、鬼,除人以外,位立仙與鬼之間的,就是妖。”妖時好時壞,左右不靠,難以立判。
當然,後面的幾句話我沒說,說出來,能忍大概會糊塗,因為這一節,為師的也並不比他更不糊塗。
“我們除妖,是為什麼?”
“他們擾亂綱紀,為天理所不容。”
“什麼是綱紀?什麼是天理?”
“綱紀就是三綱五常,人類秩序的規範,自古已然;天理比綱紀則高一點。”
“高了哪一點?”
“高就是高,還有什麼一點點不一點點。”
這小子……整天在想什麼。他拾掇柴薪,若有所思地撥弄,煙冒起來,把我給嗆得亂咳,猶如他的問題。
“師父,既然天地孕育了妖,妖為何不能存在?妖既然已經存在,那他們就應該是天理啊。”
“能忍……你該去睡了。”
“可是師父……”
“能忍,你真的該去睡了。”
這是能忍幼時。我怎麼給他解釋,天理本身是不可以質疑的。
他必會追問,為什麼天理是不可以被質疑的。
這個嘛,我也還沒有想明白。
如果明白的話,幹嗎還修行。
啃烤白薯,仰望星空。
一襲袈裟,一串念珠,一雙藝鞋,一隻盂缽,一身堅骨,一杯愁緒。
對。
當年的我,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治癒系和尚。
天空長著好多痣,一閃一閃亮晶晶。
丟開遠目,轉看能忍,他熟睡的模樣似幼獸,蜷曲身形,將己緊抱。
那姿勢呵,像在抵禦人世的虛妄。
不自覺唇角微揚。
能忍,其實我也思考過的,只是不敢允許自己再想下去。
正如劃破夜空的流星,行至另一空間,即便尚有承託物,然到底沒了歸屬感。
而你可知,妖精們苦苦掙扎,經日升月沉,閱斗轉星移,只是為在人間尋找自己的位置嗎?
我不敢告訴你,是因為我怕話一出口,常識所知的一切便會自動脫離正常執行的軌道,千錘百煉的萬事萬物將在一瞬間分崩離析,回不到建立最初,我就再找不回原本屬於我的位置。
畢竟,我也有懦弱的時候。
4。白蛇
我羨慕人間。
說來無人信。
人間的花、草、樹、木;人類的生、老、病、死;人世的情、恨、憂、慟;人為的禮、義、廉、恥。
我羨慕人間,它自有種秩序的美。
吾等同輩,雖可修行,亦能壽長,但此“長”非彼“長”。此地人跡罕至,鳥路才通,洞中一日,世已千年,坐看雲捲雲舒,望盡潮汐潮落,這是對的。
雖然也沒有人來告訴你,什麼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修行是怎麼樣的,如何才算修行完畢。概出自於一種本能吧,我知道遵循此道是“對”的。可太過正確的東西,總嫌它味道淡,少了點什麼,又不知道究竟少了什麼。
沒有人相信。妖精一思考,佛祖就發笑。
但我要什麼人信?略施點法,眾生皆迷。
人類常用某個詞彙來形容如我這般所設的法術——“妖言惑眾”。聽起來罪孽極深,萬劫不復似的,嚇壞奴家了。
我嗤笑。其實他們不懂,妖言並無法單向度惑眾,但凡存在“惑”,必定是因“迷”,正如他們“信”了,心底深信,不疑有他,才會被“惑”。如若不信,“惑”何所起,禍又何所附耶。
我羨慕人間,人間有我所缺的秩序與弱點。他們一世,不足百年,一天卻是一天,每一天都紮紮實實,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比我更具存在感。
活著,沒有一點痛,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