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頁)
空白協議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就連“我”也去掉,也不說,一切主語都不要——你們這些咬文嚼字的人!只說無限本身,行嗎?無限本身是存在的,這總沒問題了吧?是,沒問題了(暫不追究“無限”談不談得上“本身” )。不僅沒問題了,什麼也就都沒了,絕對地無了——但發現這一點的,肯定不是無限本身。“天地無言”,無限本身是從來不說話的。豈止不說話,它根本就是無知無覺,既不表達,也無感受,更不對種種感受之後的意見有所贊成與反對。唯有限可以談論它、感受它、表達它,唯有限看出它是無限本身。無限是如何與如何的,怎樣並怎樣的——這不是別的,這正是有限(譬如人)對它的猜想,或描畫。
那就再換句話,這樣說:既然無限是存在的,這無限,不可以自稱為“我”嗎?是的,不可以,也不可能。無外無他才可謂無限,無外無他談何“我”哉?無限只能是外在,或他在,一俟稱“我”即為有限了。
你說這是糾纏詞句,是限於人的位置,在折磨邏輯。而你是親歷其境,實際地體驗了無限,進入了它,成為了它。雖然我不懷疑你說的是實話,但你注意到沒有:實際上你還是在一個有限的位置上(此岸),描述著與無限相遇的感受,猜想著那種狀態之無限延續的可能。實際上是,有那麼一陣子,你進入了一種非常狀態,即與素常束縛於人體(心智)的感受迥然不同的感受。但問題是:實際上,你不能證明那樣的狀態已是無外無他,你不能用短暫的狀態證明終點,證明永恆;相反,倒是那狀態的短暫,表明了它實際並不無限,而仍然是有限之此岸向無限之彼岸的眺望。其實,有很多途徑可以體驗無限,進入無限,但你還是不能說:我就是它,我已經成為了無限。
當然,你那“短暫狀態”是如此的不同尋常,完全不同於尋常的想像、眺望和猜想,以至於誰也沒法說它不是真的,不是實際——如果這還不是真的,不是實際,那就不知道“真的”和“實際”到底是要指什麼了。
沒問題,我絕不懷疑那是真的,因為刨去感受(感知),“真”就喪失根據。但我傾向於把“真”與“實”區分開;比如夢,便是真而不實,因為它終於要醒來,醒入“實”。這麼說吧:無論多麼玄虛短暫的感受,都可堂堂正正地稱真,但一入實,則必有後續——接下來是什麼呢?然後又將怎樣?看不到隨後的無限困阻,就會真、實混淆,那是夢遊狀態、藝術或精神病狀態——我不是說這統統不好,我只是說:真,可以不實;實,也可以不真,比如說實際中有多少誤認。
“不實之真”不僅可能,而且是“實際”的引導,譬如夢想是現實的方向。但我要說的還是:不能沒有“實”,不能停留在夢裡。但這不僅僅是說,人不得不幹些務實性工作,更是說,生活(世界、存在)是從不停留的,尤其不停留在人的美好心願中(或可心的境況裡),因而無論人還是別的什麼,註定都在困阻重重的過程中,永無終點——而這就是實,實在,或實際。這麼說吧:感受是真,信念是真,而那困阻重重的恆途是實,加起來叫做“真實”。某些信仰之所以有問題,就在於,他們說也總是說著“遷流不住”、“變易不居”、“不可執著”,但盼望的還是一處終點性的天堂,並不真信一切都在無限的行走、尋覓與眺望中。
23 給S兄(2)
我有時想:一縷狗魂,設若一天忽離狗體而入人身,怎樣呢?它一定會在剎那間擴充套件了的自由中驚喜欲狂,一時不知(或來不及知)人身也有限制,而誤以為這就是無限,就是神了。(恕此話有點像罵人,實在我是選了一種最可愛的動物來作比喻的。)那麼,人與超人——借用尼采一個說法——的關係,是否也就這樣?(所以尼采的“超人”,使慣於作等級理解的人們倍受刺激,其實呢,他是強調著超越的永無止境。)
當然,你可以設想那短暫狀態的無限延長。而我當然就不應該強詞奪理,說那畢竟只是設想。因為設想也是真,也是存在之一種,正如夢和夢想是存在之一種,甚至是更為重要、更為遼闊的存在。(那正是“超人”的方向吧?)但超人之“超”,意味了距離,意味了兩端。所以,我如果說“那畢竟是設想”,也只是指:無論“超”到什麼程度,仍也不能到達無限,仍也離不開有限一端的牽制。
在我理解,你的意思之最簡明的表達是:因那短暫的親歷,已足夠證明那非凡狀態的確有,足夠證明無限的存在!既如此,無限可以在彼,為什麼不可以在此?它(彼)可以就是無限,為什麼我(此)不可以就是無限?我曾經不是它,為什麼我不可能終於是它?(插一句:佛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