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股巡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界。鳳凰高飛九千里,超越雲霞,揹負青天,翱翔於茫茫蒼穹,那籬笆內長大的燕雀,怎麼能和鳳凰一樣去體驗天地的高遠呢?鯤魚早晨從崑崙山麓出發,在渤海灣畔露出鰭來,夜晚歇宿在大澤湖泊之中,那小水塘裡嬉戲的鯢魚,又怎麼能和鯤魚一樣去估量江海的遼闊呢?
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天下並不需要你去拯救,曾經的英雄最終成為一個為三餐奔波的普通人,只換來旁人一句志大才疏的嘲諷。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昔日的美人而今也已遲暮,望著另尋新歡的丈夫冷漠的背影,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陽明聽完這如泣如訴的故事,又仔細打量了這婦人,但見她風韻猶存,想來年輕時亦是花容月貌,如今卻淪落至斯,登時感同身受,聯想到自己,空有一腔抱負,如天之才,卻窮途末路,貶官到此!
陽明仰天長嘆,悲傷逆流成河。
那一刻,他想到了誰?
是屈原還是賈誼?是李白還是蘇軾?
應該是白居易,是《琵琶行》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千古絕唱!
陽明悲憤交加,連日來的壓抑噴薄而出,一口氣為這弱女子寫了五首《去婦嘆》,名為嘆人,實為悲己。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夢醒了無路可走。陽明不認識三百年後的叔本華,但那一刻,他一定會贊同他的思想:人生即痛苦。
北京的牢獄之災,是愛支撐著他挺了過去。可現在的事實是,結髮妻子也可掃地出門,誰來告訴我,愛在何處?!
23 黃鐘譭棄 瓦釜雷鳴(1)
我們配叫人嗎?
當你俯下身體看螞蟻時,覺得它們很傻很可憐,費盡心機才搬回那麼一點東西。於是你去看猩猩,確實高階一些,至少會使用一些簡單的工具。最後,你仰天長笑:人,宇宙的精靈,萬物的靈長!
可事實怎樣呢?一樣的哺乳動物,一樣的生老病死,一樣的食色性也,一樣的兩大主題:生存、繁衍。
上帝站在雲端,看著奔波勞碌,因為會多使用一些工具而沾沾自喜的人類,蔑視的表情就像我們去看螞蟻一般。
陽明絕望了,他前途未卜,信仰崩潰,對現實、對人性不抱任何幻想,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櫛風沐雨,踽踽獨行。
1508年3月的一天,孤雁殘喘,日落西山。龍場迎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客人。一匹羸弱的老馬,三個衣衫襤褸的僕人,一位震古爍今的偉人,就這樣安靜地走來。
寒風襲然,入夜悽然,衣袂飄然,隻影寂然。
一切平淡的如同天地降生之初至今上萬年間的每一個傍晚。
等待他的是驛站裡的二十三匹馬,二十三副鋪陳,和一個年老的當地小吏。
好吧,這還不算什麼。陽明立在那塊刻著“龍場驛”三個字的石碑前,舉目四望。
鏡頭搖上,陽明越來越小,四周的景色逐漸出現在畫面中,這是怎樣一個地方?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但見山疊著山,樹挨著樹,哪裡有半點人煙?
荊棘叢生,毒瘴瀰漫,偶爾從叢林裡鑽出幾個人來,不是當地的苗人,彝人,就是在中原犯了事,流亡到此的逃犯。陽明望著眼前幾個目光呆滯的驛卒,心下淒涼無比,他已做好了在此度過漫長時日的打算,至於何時才能“重返人間”,只有聽天由命了。
從正六品到“未入流”,連降*級。再看看龍場驛,別說辦公用的官舍,就連草房也沒有一間。陽明別無他法,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從文科生變成了工科生,和僕人們一起蓋了一個簡陋的草屋,還頗有閒情逸致地賦詩一首《初至龍場無所止結草菴居之》以示紀念。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陽明沒料到幾個隨從比自己還脆,紛紛病倒,害的他得反過來照顧他們。
不過,陽明並不太在意那些世俗的尊卑貴賤,只一視同仁,真誠地對待這些下人,為他們熬藥、煮粥,搞得大夥怪不好意思。陽明卻讓他們寬心,說你們跟我一路走來,吃了這麼多苦。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你們不就是我的兄弟,我的親人嗎?
儘管如此,陽明還是感受到了類似秋水般深刻的孤獨,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和他產生任何精神上的交流,瓦爾登湖並非世人想象中那麼美好。西山採蕨,寒夜枯坐,時間就在這日復一日的百無聊賴中恨水東逝。
元宵之夜,雨雪霏霏,遙想江南和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