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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笑了,給他講了一番“愛親本性”的道理,聽得和尚眼淚嘩嘩地淌,人生觀價值觀發生了劇變,哭著謝過陽明,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陽明也回到北京,銷了假繼續當他的刑部主事。
不久,機會來了。已經小有名氣的王陽明被派到山東去主持鄉試。
齊魯之地,聖人之鄉,又是選拔人才的工作,王陽明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了。
於是,當年的山東考生們集體抓狂了。因為當他們拿到試卷時,發現第一題的題目是“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這句話是孔子他老人家說,意思是:大臣嘛,用道義侍奉君主,行不通就辭職。
放明朝,這句話是很犯忌的。因為孔子生活的時代是春秋,諸侯割據,禮崩樂壞,周天子根本沒人鳥,八佾舞於庭成了家常便飯,僭禮之事隨處可見。那麼OK,諸侯都不遵循人臣之禮了,底下的貴族還有對其死諫到底的必要嗎?
到了戰國,形勢更是每況愈下,孟子同學憤怒了,罵罵咧咧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路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由此可見,儒家的原教旨是反對愚忠的,歸納起來就是: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去。
於是,朱元璋反感孟子,派人刪節《孟子》一書就顯得天經地義了——“民貴君輕”也就過過嘴癮罷了,剩餘價值理論也就用來批判一下萬惡的資本主義罷了,你還很傻很天真把它當真了?
然而,王陽明首場就出這樣的題是頗具深意的。
對比宋儒裡的理學代表朱熹和心學代表陸九淵不難發現,理學的要求是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外在事物歸納總結得多了,經驗值攢夠,你就升級了。
那麼,這種從外向內的修身路數到底有什麼問題?
很簡單,因為格到什麼程度才能升級並沒有統一的標準,於是就出現了心與理無法合一的問題。這就跟天天提“保持黨員先進性”一樣,你就是說破了嘴,也有人當耳旁風,心、理終判為二。
於是,朱熹自認為很紮實的學問在陸九淵看來都是虛的。九淵同學早就說了,小朱啊,你那套理論都是“歧出和假借”,支離而空洞,是“道問學”,於身心性命無關,最多也就成個專家學者,對學術文化有所貢獻,而於道德踐履,成聖成賢沒什麼鳥關係。
陸九淵認為成聖之學是內在的感悟,是人格的完成和踐履,由內而外,達到與天地合德同萬物一體的境界,而與知識多寡、學問深淺並無直接聯絡,這也是後來王陽明“人人皆可成聖”的由來。
一言以蔽之,理學與心學的區別就是“為學”和“為道”的區別。
朱陸之爭從“鵝湖之會”始,終二人一生。幾百年後,理學因官方的吹捧而成為顯學,但問題終於慢慢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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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三個理學達人
原儒並不反對追求利益,《中庸》裡也有“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的語句。
只要你品德高尚,名揚四海,位高權重,富甲天下,壽比南山又有何不可?
問題是這僅僅是一種理想狀態,現實中才德與祿位並不完全對等,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道德楷模孔子。孔子的思想品德肯定能打100分吧?但此人一生卻顛簸流離,教書餬口,被後人遺憾地封為“素王”。
到了明朝,才德與祿位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劇,有才德者不必有祿位,有祿位者未必有才德。人人都做抬轎人,無人想做轎中人。朱熹被大傢伙抬來抬去,成了標準的敲門磚。
於是乎,有人問了:人科舉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總不至於選出來的都是唯利是圖的人渣敗類吧?
OK,問得好。理學這玩意有人當敲門磚使,也有人堅信不疑,但後者要麼成為“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的花瓶,要麼極端固執、偏激。
堅守理學的人一般都自律甚嚴,具有高潔的人格和凜然的正氣,這些都是他們超越常人之處。但這幫人嚴於律己,更嚴於律人,薛瑄就是其中的代表。
小薛是理學專家,由於當御史當得不錯,天天筆耕不輟,揭露社會陰暗面,身兼《南方週末》《雜文選刊》等知名報刊雜誌的客座評論員,文筆犀利,思想深刻,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重視。於是,以三楊為代表的政治局委員想接見一下小薛,鼓勵他繼續創作,爭取成為一面瞭解民生、反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