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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條凳支撐著沉重的棺木,棺材板底下的地上還是溼的,有液體流出來。以我的常識,它肯定不是空棺,板材上面有陣陣涼氣泛出,棺木的夾層和邊上就肯定放有大塊兒的冰,現在是夏天,那是為了防止屍體腐爛做的措施。堅硬的冰緩慢融化,再有人把融化的水放出去。山裡沒有先進的福爾馬林液,不可能醫學防腐,這是最原始的辦法。且這棺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質量下等,山裡人雖然窮,但對自己的後事十分講究,捨不得吃穿也要準備一副好棺材。這口油漆劣質的棺木肯定不會是大媽自己留用的,
且……村裡的舊曆還有規矩,人死後過頭七,要把棺材在死者生前住過的屋裡停放七日。
難道,這棺木裡躺著的人,生前住過奶奶的屋?
我把兩個拇指用力地按在太陽|穴上,默默唸著明陽告訴我的話:恐懼來自你的心,只要你戰勝了自己,沒有什麼是可怕的……
我念著,反覆地念著,小小的聲音匯聚成了巨大的洪流一般在屋頂響起,盤旋不去。似乎屋頂多了一層底兒,有人正踩在這層底兒上面踱步,步子裡面含有焦慮,憂心忡忡,接著是嘆息,連綿不斷。
頭皮一下子麻了,脖子後面像被灌了雪一樣冰涼透頂。我想奪門而出,可是雙腳卻不自覺地向那漆黑的棺材靠近,似乎有種力量在牽引著我。
我站在棺材前,汗如雨下,想走,雙腳卻黏在地面抬也抬不動。忽然間,棺材的蓋子動了,棺蓋合縫處發出“刺刺”的聲音,像是有人正在推動著棺材蓋子。我低頭看看自己的兩隻手,正無力地垂擺在大腿兩側,連手電筒也不知去向。
第8節:滴血的棗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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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刺啦的聲音,棺蓋一寸一寸地挪動,我額頭上的青筋已經突突向外凸起,跳個不停。一種強大的恐懼侵襲過來,我想把頭扭向一邊不看它。可是……我的脖子……動不了了,似有一雙粗大冰冷的手按住了我的頭顱,一動也不動,強制地讓我看向緩緩開啟的棺蓋……
什麼人……在這裡?
我的雙腿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膝蓋更硬得打不了彎。我有一種莫名的悲哀,想我是不是被什麼力量給控制了?我伸長脖子費力地呼喊,從嗓子眼裡飄出的聲音卻是嘶啞得連自己都不認識。
我啞了嗎?發不出聲音來,急得想落淚。
可是淚尚未掉下來,棺蓋已經徹底開啟。我看見一箇中年婦人安詳地躺在裡面,面色蒼白,模樣就像睡著了一樣自然。我心底長吁一口氣,慶幸遇見的棺主並不是惡人。可是忽然有個疑問:此時天氣悶熱,這棺木又不透風,為何她身上沒有丁點腐爛的氣味兒,反而多了種清香?這香味兒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嗎?我大著膽子探下身去嗅一嗅……
靠近棺主的臉時,她突然怒目圓睜,一隻手臂挽住了我的脖子:“還給我!還給我……”
如同炸雷轟頂,我驚得趕緊抽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她死死抱住,正欲拖進棺材之內……
轟隆一聲,棺蓋合閉,一絲光亮也不見了。我只覺像掉進了無底冰窟,那死死箍住我的屍身忽然全身發光,在一片熾烈的白光中發生變化,彷彿周身一圈都被腐化了一樣迅速地露出乾癟的骷髏……
“啊——”
放我出去!
我嘶啞的聲音哭喊著,兩條腿不停地用力踢打上面的棺蓋,眼淚燙上了我的臉頰,卻依然喊不出一點聲音……
“放我出去——”
掙扎著蹦了起來,才發現是個夢,驚得我一身冷汗。我的雙腳已經麻了,蘋果把一條腿壓在我身上,難怪……
我輕輕把她推開,她睡得正香。
這只是個夢魘吧?
我情願相信是個夢魘。
看看蘋果,再看看大吉普,他倆的睡相簡直如出一轍。大吉普像個大字一樣霸佔了整個桌子,腦袋耷拉在桌子外面,像個葫蘆秧子。
天光大亮。
我做好早飯回來叫他們,和蘋果撞個滿懷,她嘻嘻哈哈地蹦跳出去,食指放在嘴唇前面做個噓的樣子。搗什麼蛋?我踏進屋子一看就樂了,大吉普半長的頭髮滴溜兒到桌子外沿一些,頭頂的一撮已經像孔雀開屏一樣紮起一個鬏。
飯桌上大吉普像打量特務一樣左眼瞅瞅我,右眼看看蘋果。我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頭也不抬地扒拉自己碗裡的飯。他沒轍。
我拿起掃帚打掃庭院的時候,蘋果已經嚷嚷著叫大吉普陪他去後院摘棗。空閒的時候,我的下巴託在掃帚把上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