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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的神明和惡貫滿盈的屠夫,無論什麼事,他都理所當然做到最好,無論什麼情況,他都理所當然是作惡的那個。
終於,今天,當她突然處在了他的位置,當她聽說煥兒失蹤前後經過,當她第一次後悔當初沒有聽宇文殤的話把英太妃逐出皇宮,把月塢教徒餘孽趕盡殺絕,把所有想害他們的,害他們孩子的人統統斬草除根的時候,當她第一次產生這麼濃郁的殺唸的時候,她卻看到了他的罪己詔!
當一個人可以蓋棺論定的時候,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自己身上。
其實,殺道王道,他是迷惑的,又一次次被她毫無責任地誤導。但即使他困惑,他最後仍然選擇了尊重她的觀念,不是表面的寵愛縱溺,而是從心底默默地改變著自己來尊重她……
可是,他改變了,那些人就會放過他們一家嗎?
她幾乎敢篤定,只要宇文殤在位一日,滄北人、溟鷹人,那些與宇文殤有著血海深仇的人,都不會放過他們一家,也不會放棄對炤國的仇恨!
殺了他們,還是殺了自己!
宇文殤早有了選擇,他說過,他能保護的很有限。
那她的選擇呢?
廉寵強嚥回淚水,揉了揉睛明穴,重重出了口氣,取出早已備好的紙筆墨,落下“罪己詔”三字。
“廉寵!”南宮樇震驚地看著她,他所受的教育,讓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婦人干政,篡改遺詔!
廉寵前所未有的嚴肅,她看了南宮樇一眼,從已經僵硬的手中取過遺詔,輕聲道:“若宇文戩為君,如何?”
南宮樇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方低喃道:“天資聰慧,心思縝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然父強子弱,外無弼輔。”
廉寵點點頭,把宇文殤的遺詔臨在紙下,認真地,一筆一畫地寫道:
……
今靖王世子宇文戩,天資聰慧,心思縝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朕最為鍾愛……即立戩為皇太子,今既遭大事,著繼朕登極,即皇帝位……
廉寵這些年每日在宮中臨摹宇文殤的字跡,幫他批改奏摺,原本使劍之人,力道渾厚,如今臨著真詔略微改動後,連南宮樇都分不出真假。加上貨真價實的玉璽,說它是真的遺詔,也無人挑得出半點不是。
“秦王宇文燁為攝政王……與右相南宮樇、靖王宇文敕、虎烈王虞寰協理朝政,至於戩既成人……”南宮樇一邊閱讀,一邊低聲誦讀,讀及此,再度抬目看著廉寵。
“楒旻,這次又要麻煩你了。”廉寵目光幽遠而憂鬱。
這些人,都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最親近的人,她不願意去揣測他們,分析他們,因為這樣會讓她覺得世界很黑暗……可是,為了他辛苦保衛的江山,為了他誓死捍衛的血統……她不得不學著去重新認識他們。
宇文殤曾經告訴她,虞寰志在四方,必成大器。可這馬匪出身的一代名將,願意忠心追隨宇文殤,不代表他會心甘情願地對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臣服,畢竟,他是一個曾經動過架空“宇文煞”的野心家。
靖王老謀深算,深藏不露,目光長遠,最識時務。宇文殤在的時候,他的不臣之心只會深埋心底,甚至帶進骨灰盒裡,可若他不在了,他會成為最可怕的逆臣賊子。
楚憐……本領通天,左右逢源。但他的真實身份,隨時都會對他造成致命的打擊。而且……她知道得憐,其實是個好勝爭強的人,一個人若在攝政王的位置上呆得久了,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改變……或許為了保護自己,或許是權勢改變了人,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想要那個位置……
至少眼下,即使最壞的打算,這樣的安排,對這個帝國,對宇文氏的血統,都是最好的。宇文敕是字字的父親,就算最小的機率發生了,他要跟兒子爭位,至少也有一層血緣羈絆,何況還有皇叔、師傅親近。而且他的立場,最能緩和士族與寒族的利益矛盾,那一幫苟延殘喘計程車族也會放鬆警惕,安於現狀。但是十年後、二十年後……恐怕就要看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你這是在安排後事?根本不會有事,你不要胡思亂想!”南宮樇突然開口,打斷了廉寵的沉思。
廉寵回頭,苦澀一笑:“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不是很好麼?”
南宮樇有些激動,手微微顫抖,突地抓緊她肩膀,急切道:“寵兒,你在想什麼?……是不是,你想離開?!”
廉寵一怔,愣愣地看著南宮樇。
“你的心底,其實想離開這裡,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