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其實,那時拜倫之所以比較的為中國人所知,還有別一原因,就是他的助希臘獨立。時當清的末年,在一部分中國青年的心中,革命思潮正盛,凡有叫喊復仇和反抗的,便容易惹起感應。那時我所記得的人,還有波蘭的復仇詩人密茨凱維奇;匈牙利的愛國詩人裴多菲·山陀爾;飛獵濱的文人而為西班牙政府所殺的厘沙路(黎薩),——他的祖父還是中國人,中國也曾譯過他的絕命詩。
後來魯迅還談到密茨凱維奇,在《〈奔流〉編校後記(十一)》中說:他“是波蘭在異族壓迫之下的時代的詩人,所鼓吹的是復仇,所希求的是解放,在二三十年前,是很足以招致中國青年的共鳴的”。在《“題未定”草(三)》中說:“那時滿清宰華,漢民受制,中國境遇,頗類波蘭,讀其詩歌,即易於心心相印”。
還談到裴多菲。他在《〈奔流〉編校後記(十二)》中說,他收到白莽的譯稿《彼得斐行狀》的時候,“很引起我青年時的回憶,因為他是我那時所敬仰的詩人。在滿洲政府之下的人,共鳴於反抗俄皇的英雄,也是自然的事”。並說他“那‘鬥志’能鼓動青年戰士的心”。
《摩羅詩力說》一文在介紹這些外國詩人和他們的作品的同時,還正面闡發了魯迅自己對文學的一些見解。
《尚書·舜典》說“詩言志”;《論語·為政》中又說:“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儒家的這些思想長時間裡成為中國文學批評的準則,例如《文心雕龍·明詩》篇也說“詩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義歸無邪。”魯迅的這篇對此說表示了異議。他說:“夫既言志矣,何持之雲?強以無邪,即非人志。許自由於鞭策羈縻之下,殆此事乎?”接著,魯迅根據中國文學史上的事實,概括地指出這種“思無邪”的理論給創作造成的巨大損害:“然厥後文章,乃果輾轉不逾此界。其祝頌主人,悅媚豪右之作,可無俟言。即或心應蟲鳥,情感林泉,發為韻語,亦多拘於無形之囹圄,不能舒兩間之真美;否則悲慨世事,感懷前賢,可有可無之作,聊行於世。倘其囁嚅之中,偶涉眷愛,而儒服之士,即交口非之。況言之至反常俗者乎?”因此,結果就是,“試稽自有文字以至今日,凡詩宗詞客,能宣彼妙音,傳其靈覺,以美善吾人之性情,崇大吾人之思理者,果幾何人?上下求索,幾無有矣。”
在這篇論文裡,魯迅提出了一個“文章(文學)不用之用”的思想。當時不是有人認為文學沒有什麼用處嗎?魯迅回答了這個意見:是的,說到文學,“故其為效,益智不如史乘,誡人不如格言,致富不如工商,弋功名不如卒業之券。”可是人的活動和需求是多方面的:“蓋緣人在兩間,必有時自覺以勤劬,有時喪我而惝恍,時必致力於善生,時必並忘其善生之事而入於醇樂,時或活動於現實之區,時或神馳於理想之域;苟致力於其偏,是謂之不具足。嚴冬永留,春氣不至,生其軀殼,死其精魂,其人雖生,而人生之道失矣。文章不用之用,其在斯乎?”他的結論就是:“涵養人之神思,即文章之職與用也。”正是因為認識到文學在影響人的精神方面的作用,他才決心以文學為畢生的事業。
文章的結尾部分聯絡到了當時中國的現實,指出清政府實行閉關鎖國的政策,長期不與外國交往,嚴重阻礙了中國的進步。“顧使往昔以來,不事閉關,能與世界大勢相接,思想為作,日趣於新,則今日方卓立宇內,無所愧遜於他邦,榮光儼然,可無蒼黃變革之事,又從可知爾。”這種閉關政策的得失,文章說:
得者以文化不受影響於異邦,自具特異之光采,近雖中衰,亦世希有。失者則以孤立自是,不遇校仇,終至墮落而之實利;為時既久,精神淪亡,逮蒙新力一擊,即砉然冰泮,莫有起而與之抗。加以舊染既深,輒以習慣之目光,觀察一切,凡所然否,謬解為多,此所以呼維新既二十年,而新聲迄不起於中國也。
為精神界之戰士者安在(3)
文章表示了對於當時一些維新志士的不滿:
眾皆曰維新,此即自白其歷來罪惡之聲也,猶雲改悔焉爾。顧既維新矣,而希望亦與偕始,吾人所待,則有介紹新文化之士人。特十餘年來,介紹無已,而究其所攜將以來歸者;乃又舍治餅餌守囹圄之術而外,無他有也。則中國爾後,且永續其蕭條,而第二維新之聲,亦將再舉,蓋可準前事而無疑者矣。
魯迅深刻地看到了:要維新就得有人來介紹新文化。如果沒有人來做這項工作,只是到外國去學回一些食品加工、監獄管理等等辦法,那麼你就等待著第二次的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