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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說什麼了?”胖頭見師父一語不發就燒燬信件,不由得問道。
但師父沒有回答他,只對李伯說:“人死為大,讓我也給他點一炷香吧。”李伯給師父拿香,幫他點著,師父對著三爺的骨灰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院子邊的地上。
李伯這時候才拉長了聲音,道:“下葬——”
叫了一聲下葬以後,他將骨灰盒開啟,把三爺的骨灰盡數傾倒在了院子裡一隻巨大的綠蘿盆子裡。這時候我才發現,那綠蘿盆子早被李伯挖出了一個坑。看起來,三爺把一切都料到了。
我們來的時候,設想過好多結局,但從未想過是這個結局。一時間,我和胖頭都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三爺說了,鬼先生一定會追究此事的。看來,他料中了。走吧,我帶你去看一個人。”李伯說著,就往外走去。
按照李伯的要求,我們把車開到了看守所。
“你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胖頭不解。
李伯沒有說話,跟看守所負責的同志說了一會兒,一個民警便帶著我們到了一個房間裡。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房裡是一個臉色蒼白、神情憔悴的少婦,雖然穿著囚服,但容貌卻很秀麗,還有一些病態的美。她看到我們進來,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我們,就不再看了,痴痴看著高高的小窗戶,彷彿窗戶外有什麼東西正在等著她一般。
“她就是僱傭你們走鏢的人,也是僱人截殺亡靈鏢的人。”李伯告訴我們。
“是抑鬱症。”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想到這少婦年紀輕輕的,就得上了這樣的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父問。
“她……她好像是江西籍富商王老闆前年新娶的太太。”此時,胖頭忽然想起來,他曾經在一次酒會上見過她。
“姑娘,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父搬著一張凳子,在那少婦邊上坐下。
“是我殺的。”少婦道。
“誰?那個男孩嗎?”師父問。
“我帶著他在家裡的泳池游泳,看著他在水裡遊著,我就遊在他身邊,一點點,一點點的把他按到水裡……”少婦沒有看我們,像是自言自語,“他不停地掙扎著,小臉漲得通紅,小手和兩條腿不停地晃動著。”
“我聽到他嘴裡喊著,媽媽,媽媽,媽媽……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慢慢的,就不動了。四肢都舒展開來,像一隻小青蛙一樣。”少婦說,她的聲音很軟,卻很冷。
我莫名地感覺到脊背發涼,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靜的少婦,竟然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
“我坐在泳池岸邊,看了好一會兒,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好好的孩子,就被我硬生生淹死了。”少婦說到這裡,情緒激動起來,不停地搓著手,像是在洗手一樣,臉上也不斷地冒出汗水來。
師父示意我們不要說話,等她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很久,少婦才接著說:“他死了。但我還感覺到他在,每天晚上,我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能感覺到,他還在房間裡,在不停地玩著玩具,不停地叫媽媽……我不敢再洗頭髮,只要我一閉上眼睛洗頭髮,我就感覺到他站在我的腳邊,用胖乎乎的小手拉我……”
聽著她的描述,我們彷彿能感覺到這樣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屋子裡只有少婦和一個孩子,那孩子眼睛烏溜溜的,赤著腳,不停地跟在那少婦身後。
我們的呼吸都很沉重,沒想到我們走的這趟鏢,那孩子竟然不是自己溺死,而是被眼前這個少婦硬生生壓在水裡淹死。
“我怕極了……我再也不想跟他呆在一個房間裡。我要把他送走,送到他親生母親那裡去。”少婦幽幽怨怨的說著,提到那男孩的親生母親的時候,她的聲音突然變了,變得很淒厲,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道:“不!不!我就是要掐死他,掐死他!掐死那個賤人的賤種……憑什麼,憑什麼那個賤人可以生兒子,我卻不行!”
“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能幹,憑什麼那個賤人有兒子,我沒有,這不公平,對,不公平……”她陷入了歇斯底里,口裡不斷吼叫著,我們趕緊退在一邊,幾名獄警架著她,防止她傷害到自己,又給她打了針,她才安靜下來。
“我年輕的時候流過幾次產,醫生說,我沒有生育能力了。我家的就跟前妻要了孩子,想帶這邊來撫養教育,但我不甘心,我不能忍受那個農村女人有孩子,而我沒有。我就殺了他。”少婦平靜下來,又恢復了文靜柔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