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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審視之,乃三間不甚亮的房屋,見一個和尚,撳住一個年輕閨女,要逼他行事,那閨女哀哀告求。那和尚正欲用強,見我跌進,吃驚不小,連忙起來,變了臉道:“呔!你是何人,敢入我幽靜修煉之地?”
我見勢頭不好,也覺慌了,正要逃走,卻被和尚拉住手。我心中著急,恐淫僧惡念,難保性命之虞。
正想間,那頭陀拉了我,又到一個所在,比方才那處更低,四面皆無檯凳,僅排數塊石兒。屋外有一線之光的天井。
那頭陀拉了我,壁上取了寶劍,謂我道:“你是何人?為何到我這裡?你可知到了這裡,有死無生的了!”便舉起劍兒,向我砍來。
我驚絕,只得按定六神道:“師父慢來。鋼刀雖快,不斬無罪之人。況寺院中是十方所在,難道不許遊人進內的麼?今我已到這裡,你的勾當已被我覷破,你欲噁心謀害,只怕昭然皇法,天地無私。你自己去想來。”
頭陀正欲回言,只見一個小沙彌走進說道:“有南瑾立請要見。”頭陀只得棄劍,整好袈裟,至外迎接。便向我道:“我且饒你多活一時,少頃來與你算帳。”命沙彌關了我,大踏步而出。
原來南瑾與這和尚最相契,特來請到家中去做法事。老和尚無可推辭,只得同行。也是我命不該絕。且說我見和尚去了,心雖安了些,觀其室中,竟一無生路,倘頭陀進來,仍復性命不保。想了又想,真覺無計可施。倘若我一旦不測,曹雪芹劬勞未報,眾姐妹情義未酬,白白將這性命送與頭陀,豈不可恨?思想及此,不覺涔涔淚下。
徘徊良久,天色已晚,不見頭陀進來,心又放下了些。奈何又無夜膳,又無燈火,又無床帳,又想平日在家中或在姐妹處,吃的是膏粱美味,睡的是羅褥錦茵,如今獨在這裡受此無窮之苦,性命且不能保。自怨自恨之時,譙樓三鼓,只得捱過一夜。
明日,仍不見頭陀至,也沒有茶湯水進來,肚中十分飢餓。捱到了金烏西墜,仍不見有人至。我喟然嘆曰:“英雄末路,有計難施。不作餐刀鬼,仍為餓殍身。天呵天,你絕我太苦了!”
想了哭,哭了又想,哭道:“眾姐妹只知我在書院攻書窗下,天佑只道我在朋友家論賦會文,怎知我在此受這許多苦楚。如今與你們長別了!”又哭道:“我竺紅玉如此一個人,死得這般不明不白,枉為了玉潔冰清!”想到此處,竟放聲大哭起來。
其時已有四鼓。也是我合當有救,這一番大哭,驚動了一個美人。看官,你道是誰?原來就是昔日我同夢仙黑夜裡救的廢太子之女可卿。他蒙二人救了回家,對父母說了,父母便問:“救你者是何名姓?”可卿道:“是兩個隱名的俠士,不肯留名。惟他們二人的面貌聲音,尚記在心頭,日後欲思圖報。”
這可卿家正在萬安山法海寺之西,因前些日慕名拜佛燒香,不料被關在此地,可卿臥房卻與關我的所在只隔一個天井。那夜可卿睡後,聽見有人在隔壁十分痛哭,這個聲音卻十分熟識。又細細的聽了一回,忽然聽出似昔年救我的那美貌姑娘聲音,倒有些揣摩不出。沉吟良久道:“待我到天明時,樓窗上搭個走路,在牆上扒過,認他面貌。如是恩人,問他為何在寺中痛哭未遲。”
胸有成竹,甫黎明即起,將板搭過牆上。可卿輕跨樓窗,鳥行雀步,至板上向下一望,見一女子席地而坐,昏蒙情狀,不知何故。又一望,卻正是恩人。她也難顧嫌疑,輕聲喚道:“姑娘尊姓大名,何昨宵在此慟哭?”
時我又飢又倦,疲乏不堪,意謂決無生路的了,倒反昏昏睡去。驚聞公子之呼,猛抬頭觀望,見一個美人在牆上低喚。諦視之,頗面熟,欲躬身立起,可憐兩足疲軟,捱到牆邊道:“小女姓竺,名紅玉。前日誤投秘室,被禁於此,有死無生的了。姊姊尊性芳名?”
可卿便通了名字。我一會想上心來道:“曩昔黑夜遇強就是姊姊麼?”
可卿道:“正是。姑娘是我恩人,今恩人罹難,妾安敢坐視。姑娘放心,少頃,妾有援芳之計也。”我甚屬感激。
可卿遂回房,思出一計,隨悄悄逃離即告知鏢頭。鏢頭得知其事大怒。其保鏢名夜華,素來暗中耕種餬口以便保護,今蓄田產,央人耕種,居然是鄉間財主了。惟此有心護主,極其鍾愛。
聞知公主和我之事,憶曩時女遇惡棍,幸虧恩人相救,如今以恩報恩,正該竭力一援。便命僱工數十,同到萬安山法海寺來。眾和尚不曾防禦,便道:“做什麼?”
眾人道:“你們莫管,少頃自知。”遂各動手,將眾和尚個個縛牢。雖有幾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