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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該聽出來:那笑聲並非出於喜悅。聲音磕絆不定,幾近失控,是一個掙扎著要呼吸的人才會有的笑聲。羅蘭的笑法正是人們通常說的——樂極生悲——的樣子。在地獄裡狂笑的方式。
在ODD LANE之下,她用指尖寫上DANDELO(丹底羅),如此簡單的顛倒字母位置的把戲,若是埃蒂恐怕一眼就看出來了,顯然,路牌上特意加上的“之”字就是想要擾亂他們的眼光。
隔壁房間傳來的笑聲戛然停止,又瞬而變成一種令人膽戰心驚、而非愉悅的聲音。奧伊瘋狂地吠叫起來,而羅蘭——
羅蘭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第六章 派屈克·丹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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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沒有槍。晚餐後他們回起居室時,喬堅持讓她坐在“懶骨頭”裡,因而她把左輪放在了椅子邊堆雜誌的小桌上,並且先轉輪倒出了子彈。子彈現在就在她的口袋裡。
蘇珊娜一把扯開洗手間的房門,用手撐著快步往起居室裡趕。羅蘭躺倒在電視機櫃和沙發中間的地板上,臉孔已成可怕的醬紫色。他抓撓著自己的喉嚨,卻還在笑個不停。他們的主人正站在他身後,而她第一眼瞧見的就是他的頭髮——原本及肩的幼細白髮——已經近乎全黑了。眼肩、嘴邊的皺紋也彷彿被抹去了。現在的喬·柯林斯不止是年輕了十歲,而是二十歲、乃至三十歲。
狗孃養的。
狗孃養的吸血鬼混蛋。
奧伊衝上去,咬住喬的左腿膝上的肉死死不放。“二十五,六十四,十九,飛啊!”喬興高采烈地高喊著,一腳踢出去,現在的身手活像歌舞明星弗萊德·愛斯泰爾般敏捷。奧伊被踢飛了,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把一張“上帝祝福我們的家”的裝飾板震落在地。喬又轉身面對羅蘭。
“我想的是,”他說,“女人需要性總得有個理由。”喬抬起一隻腳,壓在羅蘭的胸上——像個得意洋洋的獵人踩著戰利品,蘇珊娜是這麼覺得的。“男人麼,從另一方面來說,只需要一個地方!乒!”他眨巴一下眼睛,“所謂性,就是說上帝給了男人一隻腦袋和一根雞巴,但得有足夠的血——”
他一點兒沒聽到她靠近,也沒注意到她奮力坐進“懶骨頭”裡,以便爭取足夠的高度;他全神貫注於自己的一言一行。蘇珊娜憤怒舉拳,先舉至右肩高,再傾盡全力砸出去。拳頭不止打中了喬的腦袋,力道之大也足以將他打倒在地。她打中了硬硬的頭骨,因而自己的手也生生地疼。
喬站不穩了,蹌蹌往旁錯步,雙手揮舞著想要保持平衡,還瞪著她。這時候他的上嘴唇向上咧著,露出後面的牙齒——完全是正常人的牙齒,那又是為什麼呢?他不是那類靠血而生的吸血鬼。畢竟,這裡是神會之地。除了那兩排牙齒,喬的整張臉孔也已發生了劇變:越來越黑暗、越來越緊縮,眨眼間不再像人類。儼然是個變態小丑的臉孔。
“你!”他剛一開口,還沒來得及有下文,奧伊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這一次,貉獺沒必要用牙去咬,因為這位好客的主人此時還在趔趔趄趄。奧伊蹲伏在這東西的腳後跟,於是,丹底羅就被絆倒了,當腦袋砸在地上時,他嘴裡的所有詛咒一下子停止了。要不是舒適宜人的碎布地毯蓋住了硬木,這一擊恐怕就能了結了他。倒地之後,他立刻強忍著頭暈目眩,逼迫自己坐起來,醉酒一般恍惚四顧。
蘇珊娜跪到羅蘭身邊,他正想費力坐起來,但情況不妙。她一把抓住他那把左輪的槍把,但就在即將拔槍而出的前一瞬間,他攥住了她的手腕。本能,顯然是,這當然是理所應當的反應,但蘇珊娜看著丹底羅的身影壓過來,不禁驚慌萬分。
“你這個臭婆娘,我要教訓教訓你打斷一個男人的——”
“羅蘭,鬆手!”她尖叫起來,他才鬆了手。
丹底羅的身影低了下來,也就是說,他想撲向她,壓住兩人之間的那把槍,但蘇珊娜可是個快槍手。她就地一翻,讓他撲倒在羅蘭身上。蘇珊娜聽見備受折磨的低吼,原本憋氣窒息的槍俠終於又喘了上來。她用一隻胳膊撐住自己,氣息沉重起伏地把槍對準了那個——那個人的衣服底下正發生什麼怪異的變形。丹底羅舉起雙手,手裡空空。當然是空空的,他不習慣用雙手去殺人。就在他舉手的時候,面孔上的五官開始往一處聚集,變成越來越浮表的東西——根本不再是人類的容顏,而是野獸皮毛、或某種昆蟲甲殼上的斑紋。
“住手!”他喊叫的聲音也隨之降低了音律,變成類如蟬鳴的嗡嗡叫。“我想要告訴你大主教和唱詩班女孩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