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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他們在院子裡閒聊起來。要不是比爾擁有初級嗅覺功能,他本該興高采烈地走進小屋裡去。這個類人機器人的硬體設定不錯,覺悟到小屋在發臭,而且已凍得不宜居住了,因為壁爐裡的火已熄滅,暖氣機也停止工作了。不管怎麼說,這場談話並不會持續太久。維修養護型機器人威廉姆(還有許多其他功能)把有時自稱為喬·柯林斯的生物視為主人,而這裡已經不再有別人能主張他的歸屬權了。何況,柯林斯/丹底羅還掌握了不少必要的密碼指令。

“我本來不、不能告訴他密、密碼指令的,”結巴比爾說,“但他問、問起我的時候,我的程、程式沒能禁止提供必、必要的使用手、手冊,上、上面有他需、需要的資訊。”

“官僚制度真是不賴。”蘇珊娜回了一句。

比爾說,他儘可能找理由離“嬌、嬌—喬”遠遠的,但是塔路需要剷雪時,他還是必須要來——這也是他的程式之一——並且每月一次帶來補給品(大多是罐頭食品),他說那是從“法蒂”運來的。他也很喜歡看到派屈克,有一次,男孩送給比爾一幅好看的畫像,他經常會去欣賞(還製作了好多複製)。他吐露,每次他過來,他都以為會發現派屈克不在了——被殺死之後隨意拋屍於樹林裡,比爾說後頭山林間有個地方叫做“花、花—壞地方”,有點像垃圾場。可是現在,他就在這兒,自由了,活著,所以比爾高興極了。

“因為我確實擁有幾、幾—基礎的情感程式。”他說,蘇珊娜覺得他的口氣就像是在洩露自己的某個壞習慣。

“你需要我們說出密碼嗎?如果要你接受我們的指令?”羅蘭問。

“是的,先生。”結巴比爾說。

“媽的。”蘇珊娜嘟噥了一句。他們之前已經碰到過好幾次這樣的難題了:為了讓卡拉鎮的安迪聽話。

“不、不、不、不過呢,”結巴比爾接著說,“如果你們願意以建、建議的形式提出指、指令,我保證我了、了、了——”他抬起手,又敲了敲頭。咿咻,蘇珊娜認定那怪響不是從他的嘴裡、而是胸腔裡冒出來的。“——樂於服從的。”他說完了。

“我的第一個建議是:修好你那該死的口吃,”羅蘭說著,一回頭,卻驚呆了。派屈克跌倒在雪地上,手捂著肚子,爆發出一聲嘶啞的氣息,那無疑是開懷大笑。奧伊在他身邊跳來跳去,叫個不聽,可是奧伊絲毫沒有警示;這一次,不再有人竊取派屈克的歡樂。這笑聲完全屬於他自己。能聽到這樣的笑,幾人倍感幸運。

13

就在交叉路口背後的樹林子裡,也就是比爾說的“壞地方”附近,一個少年渾身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身披半拉臭不可聞的獸皮,眺望著丹底羅小屋前的四人交談。去死啊,他對他們的想法只有一個,去死吧,為什麼你們不能行行好,幫我個忙,死了算了?可他們沒有死,相反,歡樂的笑聲像利刃般刺得他身心俱痛。

沒過多久,他們攀上比爾的鏟雪車駛向遠方之後,莫俊德爬下了山坡,爬進了小屋。他可以在那裡至少待上兩天,把丹底羅食品櫃裡的罐頭掃蕩一空——也可以吃點別的東西,別的讓他抱憾終生的東西。那些天裡,他重新積聚著力量,因為前幾天的超大暴風雪幾乎要了他的命。他堅信,是恨讓他活了下來。除了恨,別無他物。

或者,也許是因為塔。

因為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息的脈動、那些歌聲。但是羅蘭和蘇珊娜,以及派屈克聽到的是大調,莫俊德聽到的卻是小調。而且,他們可以聽到各色神妙歌聲語聲的時候,他只能聽到惟一不變的一種聲音。那是他的紅色父親的呼喚,對他說:來;也對他說:殺死啞巴少年,殺死黑鳥兒娘們,尤其,要殺死薊犁的槍俠,那個對他不聞不問、把他丟在身後的白色父親。(雖然他的紅色父親也顯然把他留在了身後,任憑他孤苦伶仃,但這一點莫俊德卻從沒想到過。)

耳語般縈繞在他頭腦中的那個聲音還許諾:把這幾個都殺了之後,他們將會摧毀黑暗塔,聯手統治隔界,直到永遠。

所以,莫俊德才吃,因為莫俊德很餓。莫俊德也睡覺,因為莫俊德非常虛弱。等莫俊德穿上丹底羅的暖和衣物,沿著新鏟好的塔路走向遠方時,他的背上還多了一點行李——大多是罐頭食品——他已經變成了青年人,看起來足有二十歲,高大挺拔,像夏陽般的意氣風發,蘇珊娜的子彈在他的人形身軀的體側留下了疤痕,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便只有腳踝上的血紅印記。他曾對自己發下毒誓:就是這隻腳,早晚會踏斷羅蘭的喉嚨,而且,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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