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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談讀書,以便接近巴金。
黛莉老人——現在終於可以確認這個稱謂了,她用那種非常熟悉的山西普通話來表述歷史,因而讓我感到這歷史很近很近,並不遙遠。她清楚地記得那些革命理論家的名字:克魯泡特金、高德曼等等,她甚至說出了無政府主義創始人巴枯寧這個名字來,那是一位將個人理想、個人自由、個人道德置於首位的大宣傳家。很顯然,青年趙黛莉那思想底色,亦是激進的烏托邦之夢,同時又極端看重個體精神與操守,強調男女權利無條件平等。
安那其主義者的個人奮鬥精神,註定了他們在中國政黨革命中的悲劇地位……
在那樣一個啟蒙時代,文藝類書籍和許多新型劇目,被進步青年們當作“利器”看待。因此黛莉老人接著說:
我父親留學英國,本是比較開明的,但是他和我的哥哥們,總是把那些理論書籍當作“左”的東西,不喜歡暴力革命。對於我愛讀文藝類作品,倒是不多幹涉。我們讀劉師復的書,讀鄭振鐸的《向光明去》,讀巴金、茅盾等人的作品,卻無論如何讀不懂魯迅,到現在我也讀不懂!讀巴金當然更多些,也最喜歡巴金。你說啥?對,當時太原買不到巴金新寫的《家》,是我姐姐過生日,姐夫把書當作禮物送來的,我一下子就迷上了。正巧,我在家裡看《大公報》,上面刊登了巴金一段*,也是我好高騖遠吧,就給巴金先生寫了信,沒有地址,就請《大公報》轉給巴金。當時我害了病,猩紅熱,還是堅持寫完了第一封信,我談我的讀書感想,談虛無主義理論。我記得是晚上點蠟燭寫成的。我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家,投身社會革命。真是沒想到,巴金先生很快就回信來了。對啊,我一看,他說我自己就是一個琴!我讓同學們都看了,大家非常高興,文彩霞她們說,還不趕快給人家回信呀!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十七 戰爭也沒有毀掉它們(2)
巴金正是在第一封信末尾,相告黛莉直接的通訊地址。
我沒有想到,直到今天,黛莉老人竟能清楚地背誦巴金寫於第二封信中那一段,“我給另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寫信,也說過同樣的話。社會太黑暗了,人情太複雜了。你只是一隻羽毛未豐的鳥,你還不能夠在自由的天空裡飛翔,因為那裡有無數老鷹在等著啄你!”——老人又回到她的學生時代,訴說十分單純。趙健和李彬在一旁聽了,驚訝地用大眼睛看著我,意思是:果真有這樣一段話嗎?我說:我看到過這一段,巴金先生還勸你,不要老是想到犧牲,一個少女也應該有些享受,過一些快樂的日子。老人便說,對了,有這個話。接著,她在沉思中提到了蕭珊,說後來她看到過巴金致蕭珊的信,內中也有勸其耐心讀書之意。這一點我沒有考證過,不妨補查一下。
趙健女士始終面含笑意地望著老母親。此刻便對我說:您沒有帶來這些信呀?能給我們欣賞一下嗎?我說當然,這是我應該做的。只是老信容易破碎,不好攜帶,我影印一套送給你們吧。
黛莉老人仰面想了想說,幾十年過去,真不敢相信這些信還能留下來,當時離家走時,她把一批書和一包信放在了房間頂棚上,有一塊方格子天花板,是可以活動的。老人憶道:1949年以後,她見到過“不愛讀書的三哥”,三哥說曾經發現過她藏在天花板上的那些書,跟共產黨的書很接近,就都給燒掉了。這就是說,三哥他們發現了一批書,燒掉了,卻沒有發現這包信。
我告訴老人,這院子後來由二四七廠轉賣給太原市政府,拆了搞城建,這包信終於被人發現,又轉給了古董商,才得以保留下來。
老人點點頭,感嘆地說:戰爭也沒有毀掉它們。
我知道,輕鬆的話題即將過去,沉重的一頁就要展開。
鬼子來了。
我們避開了其父趙廷雅和六叔趙廷英任職事敵這一段。談話進入黛莉離家出走以後的往事。在許多中老年人心頭,往事與現實本來就是交叉糅拌在一起的。人們動不動就會聽到:我小時候如何如何之語,藉以發表感想,佐證現實生活之正誤。的確,人成長於童年和青少年,影響一生不可變。無論在生活裡還是在夢境中,往事總有一塊牢固位置。我們重審往事,常憶常談常新。採訪黛莉的故事,不斷發展推進,趙健時有生動補充。這顯然是母親平日裡重複唸叨所致。
我在這裡首先綜述一下歷史背景:
1937年9月,日軍沿京綏公路攻抵山西北部。國共兩黨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閻錫山出任國民政府劃定的第二戰區司令長官,統帥晉綏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