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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似麝的芬香,覺得裡邊的燈意宛如一口在被衾裡的暖意,他忍不住就要長身而入薰香閣裡。
忍往了。
——他還是及時忍住了。
幸好及時忍住,因為他正聽到一個人說:“最理想的戲,是要親自上演的;”那人就在房裡,而且還說下去:
“人皆知師師你色好、聲好、歌好、舞好,詩詞棋琴無一不好,我卻獨知你連戲也演得好——你說這也算不算是知己知音?”
戚少商一聽,凝神、屏息、吞氣、倒回身、逆掛足,就吊在屋簷下,冷了眼、鐵了心,在觀察閣內動靜。
笑聲。
那是李師師的笑聲,除了讓人開心之外還惹人憐。
“其實我什麼都不好,”師師委婉的說,“千里馬要有伯樂,買畫的也要有賞畫的人,如果不是有孫公子這樣的人來賞識,我那些玩意兒哪有啥意思!”
“你這回答才有意思!”孫公子笑著敬她一杯酒,“師師的知音,上至風雨樓主戚少商、風流才子周邦彥,下至皇帝趙佶、天殺宰相蔡京,全都是你的知音知心,京華絕代李佳人的一顰一笑一歌一舞一句詩同還怕無人常識!”
這句話說的半甜半酸,半譏半諷,半瘋不癲,有骨有肉,有意有思,更令戚少商覺得有趣的是:這人居然把“上至……”的人物擺他在天,反而把“人上人”的皇帝丞相,放在“下至……”那一檔裡,足見其人言行特立狂放。
李師師仍是笑。
燈火輕烴的晃。
欄杆前的月桂花也在輕顫。
——如此良辰美景,原來李師師是竟容與這人共度!
這人長得很高,背影頎長,但卻背向戚少商而坐。
然而,還是可以從後側的顴額上,看到他兩道眉毛之末梢,像兩把黑色的刀鋒,每說一句話,每吐一個字,那兩把黑刀就似躍了一躍,變了一招。
這人說完了那句半帶刺半配肉的話後,又敬了李師師一杯酒。
他敬酒的方式也很奇特。
他是把酒一口子盡,但意猶未盡,好像還要咬崩那酒杯一個缺口才甘休似的。
他敬酒,但完全不勉強人喝酒。
他只是喝他的。
師師也不喝酒。
她看他喝。
——這些年來,她在青樓煙花之地,閱人無數,是以,她自是懂得什麼時候該飲酒,什麼時候不該飲;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乃至什麼時候該只聽人說話,什麼時候須對方說一句她便得要駁斥一句。
面對這人,他下喝,只看他喝。
這人從不勉強人喝酒。
這人喝酒像吞服刀子,一把一把炙熱的尖刀徒肚裡吞。
而且還吞得臉不改容——只越來越是煞白。
他喝酒就像在復仇——仇人不多,但行動卻很劇烈的那種。
酒可以不喝,但對方的話她卻一定答:
“女為悅己者容。我就算有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個男人欣賞我又有何用?我只要我喜歡的人欣賞我、喜愛我。女為己者悅容。”
她第一句是“女為說己者容”,第二句是“女為己者悅容”,字都一樣,但編排顛倒了,意思就完全下一樣了。所以她說了兩次,次次蕩氣迴腸。
可是神色卻不知怎的,在戚少商這般熟悉李師師而且心細如髮的人看去,顯得有些慌張。
——為什麼她會有些幾慌張?
儘管她掩飾得極好,戚少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當李師師一直託辭找藉口不與他出行共遊,他就養成了一眼便看出這名動沛京的絕世佳人,什麼時候是真的,什麼時候好但是真的,以及什麼時候絕對不是真的了。
那臉向李師師(卻背向戚少商)的男子聽了,卻帶點冷峻的問:
“賈奕呢?賈奕詞,天下知,人也風流倜儻,他不是你閨中豔友麼?他給你寫過一首《南鄉子》,還是他的才情之作呢!”
說到這裡,竟漫聲吟了起來:“閒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渾似夢,追歡剎那,共瞻睏倦眠。一夜說盟言,滿掬沈檀喟瑞煙。報送早朝歸去晚迴鑾,留下鮫絹當宿錢。”
吟罷,他一口便幹盡了杯中酒。
他的人很高。
露出來的一截脖子很白,也很長。
——白得讓戚少商想起:要是一劍斬下去,血濺頭落的情景。
卻聽李師師嘆道:“賈奕?他一聽聖上要在民宮修潛道,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