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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情事,薛濤與元稹,一樹梨花紛紛揚揚,終於落盡。遙想未遇元稹之時。她本不是單季草本野花,絢爛綻放亦不該僅僅趕趁某一春。或許,她還曾與另一人花下詩酒相酬。
那一段曖昧不清,糾葛經年。這個人,就是當時的西川節度使韋皋。
韋皋無瑕。蜀中人心目中,他是諸葛亮轉生。文,他能吟詩作賦,佳篇流傳至今。精通音律,經他改編的《南詔奉聖樂》是唐宮廷十四部樂之一。武,他安撫南詔,平定吐蕃,鞏固大唐南部一隅河山。
一代儒將,戰功智謀昭著,確有諸葛孔明當年風采,又似比他多出幾分風流。兒女情長,而英雄氣並不短。多麼難得。
際遇於落難之人向來吝嗇。薛濤如若未遇韋皋,詩才不見得有昭示於世的舞臺。為生計所迫,不得已墜入娼門的才女,古時不乏其人。谷裡幽蘭,從古到今,寂寞開放,靜候獨知採擷人。
他曾將她視做稀世奇珍,上書朝廷欲冊封她為女校書。亦曾一怒之下將她貶往邊陲,遠遠支開。懶見一枝自己培育的花,清香隨風遠逸,招徠無數蜂蝶攪擾。 。。
夢覺雲屏依舊空(2)
薛濤於是做《十離詩》哀懇,不惜將自己比做離主之犬,離掌之珠,離池之魚,唯望再回到他身邊。或許,她只是他惺惺相惜的紅顏知己。
除卻薛濤,與韋皋這個名字有牽纏的,還有個名叫玉簫的女子。後世元朝喬吉,曾將他與玉簫的愛情故事改編成了元曲《玉簫女兩世姻緣》。旖旎微遜西廂,傳奇不減紅拂。
細觀整章玉簫傳奇,滿紙,分明寫著辜負與薄情。說什麼投胎轉世,人死豈可復生?於無可挽回處。生生編排出個花好月圓,慰安背棄諾言的良心。仿如打理死者容型的殯儀化妝,手藝精湛,心底麻木。
韋皋年輕時遊歷江夏,曾寄居姜郡守家的塾館。日久天長,與姜家的兒子荊寶交成莫逆。荊寶有個隨侍小丫鬟,名叫玉簫。初時年方十歲,亦時常伏侍韋皋。而後玉簫漸漸長大,到得初解風情的年紀,便對這韋家公子暗生情愫。
《太平廣記》上說,“玉簫年稍長大,因而有情”。倒是一方有情,抑或兩廂皆有情有意?舊時人於男女情事上分外早熟。十幾歲即有資格談婚論嫁。
端麗女子豆蔻年華,當得起世間一切美好比擬。想那玉蕭,定姿容不俗。靄靄凝春態,溶溶媚曉光。應半分不過。
如此,盤桓有日,少年情懷初開。韋皋的叔父忽致書敦促他回鄉省親。大抵估算到他長年在外流連,惹動年少春心,深恐他就此耽溺沉淪。
倉促成行。江畔,舟子亦一再催他速速登船。韋皋於慌亂間眼蘊熱淚,遣人匆匆給荊寶送信。荊寶方帶著玉簫急急奔至碼頭送別。
乍開情竇,兩情恰如山間瀑布一傾即出,難以阻遏,清冽淋漓。臨別時分,薄暮長楊垂首。江風無言,佳人落淚。韋皋將玉指環戴在玉簫指上,許諾她少則五載,多則七年,定來迎娶。
然而,就此一別即再見無期。他於仕途歷險,輾轉征戰,捷報頻傳;她於江夏困守,度日如年,渴盼救兵。
到五年時,她獨上鸚鵡洲,焚香默默禱告。轉眼七年又過,她方徹底絕望,絕食而亡。
美夢幻滅之際,她亦唯有輕輕一聲怨嘆:“韋家郎君,一別七年,是不來矣!”
整整七個年頭,她,數著日子眼巴巴地盼。劇情拆分後,各自演繹的兩部影片,再無關聯。連風格都已迥異。悲劇匆匆行進至曲終人散,潦草單調。她又如何等得到他的回眸。在他遙望繁華似錦的時候。
青春韶華,彼時的她究竟有多美?眉如柳葉,發似烏雲,香雪般白皙的肌膚隱現於輕紗衣衫下。然而,少年郎,容易別,一去音書斷絕。
有心事的人總在黎明時分驚夢。窗外永遠有早啼鶯聲,倦慵殘月。
宋李南金《賀新郎》一詞有:“君看取,落花飛絮。也有吹來穿秀幌,有因風,飄墜隨塵土。人世事,總無據。”人生命運,飛絮落花般飄搖無著,其實不可預知。他與她的那段情,亦恰如這漫天飛絮,滿地落花,曾經綺麗馨香,如今跌落塵埃,永被遺忘。
人生變數無常,你我不過是溪間兩葉浮萍,逐水相遇又分離。身不由己。他有理由遺忘。有理由不再懷想。所有沒有兌現的許諾,何不交付“年少懵懂”四字代為受過。輕裝上路。
他的世界,別後時日無多便豁然開朗,天高海闊。而她的世界,自他走後日益逼仄狹窄,終於只剩下連著他的懸懸一線,亦已被他以遺忘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