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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上海,再敘舊情。數十年後,我們的確再在上海重聚。那第一次會面,距分離已五十年了,大家都不大能把對方認出來。那情景,一如賀知章的詩句: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赴香港途中,我們在臺灣稍作逗留,探訪父親住在那兒的親人。我相信父親曾打探在臺灣發展的機會,但發覺沒有適合的門路。這次出行,無疑是我們一家的轉折點。就父母親而言,他們捨棄了崇高的社會地位,要從新在社會立足。就我們兩兄弟而言,立即就要在完全不同的教育制度下,過全新的學校生活,適應完全用英語授課。
1949年的香港與上海相比,仍是個寧靜的小城,沒有上海車水馬龍的煩囂。它的美麗迷人給我們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這個在1842年割讓給英國的小島,海港兩岸的景緻令人看之不倦。在港島已具規模的城市之上,是高聳的群山,草木四季常青,其中以扯旗山為最高。遙望九龍,獅子山一如其名,雄峙一方。兩岸高樓廣廈林立,為財富與權力匯聚之地。滙豐銀行及中國銀行大廈併為港島最觸目的景點,而富殖民地風格的半島酒店和鐵路總站的鐘樓則成為九龍半島的標誌。海港上輪船往來如鯽,坐上來往港九的天星渡輪,是欣賞兩岸景色的最佳方法。時至今日,天星小輪仍在執行,但兩岸的天際輪廓已截然不同了。 txt小說上傳分享
Chapter04 航向世界(2)
英國海軍在港島設有基地,時常可見掛滿各色旗幟的戰艦在那裡停泊。水手們上岸後,大都到東鄰的灣仔區遊樂,以調劑一下沉悶的航海生活,這一帶遂成燈紅酒綠的區域,也是不少流行小說的背景所在。但因空運發達,海運萎縮,水手行業式微,灣仔的紅燈區現已褪色,轉而成為建築材料的集散地,舊日的建築物,也多已拆除重建,不留一點風月遺痕。
客輪把我們由臺灣送到香港,在尖沙咀的海運碼頭靠岸。海運碼頭現今仍在,但已經過多次擴建。甫抵達,我只感覺到周圍的人怎麼都在胡言亂語。香港人主要來自廣東省,說的是粵語,語音和語法都與上海話或我在上海上學時學的國語大相徑庭,我一句也聽不懂,講更不行。也就是說,我根本難以與別人溝通。我只好說英語,幸好香港受過教育的人都能說英語,但一般市民卻完全不懂洋文,我遂有如來到一個“陌生的國度”之感。
在我們之前,也有不少上海人舉家移居香港,在港島的北角區,就儼然形成一個頗熱鬧的上海人社會,更有“小上海”之稱。在那兒,我終找到能明白我說什麼的人,我的父母也交上了新朋友。對於本地話我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父母親從來說不上廣東話,我的弟弟倒十分成功。二舅父和二舅母在香港已住上十年,說起廣東話仍舌頭打結。我的四位表兄弟,和我年紀相若,差不多一出生便處身粵語環境,大舅父的三個兒子也一樣。大舅父在我們抵港數年後便移民美國。但在我們相處的幾年間,我們表兄弟都建立了親密的關係,尤其是因為我們有幾個都在同一家學校讀書。
我很輕易便適應香港的教育制度,而且挺喜歡這兒的學校。南北兩地的學習生活可謂配合得天衣無縫。雖然除了中文和中國文學科外,其他科目都用英語講授,但一旦掌握了基本的學習技巧,求取新的知識便來得較容易和自然。儘管廣東話不靈光,中英文流暢提高了我對文化差異的敏感度,我日漸養成多元文化的習性。
一個好老師,要能開拓學生的思維空間。在天主教學校五年,受教於兄弟會的教士,是我的一大重要啟導。我深受他們的熱誠感染,以至深信宗教對個人救贖起重要作用。但我對宗教教條有所保留。我們雖然借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但我們無法肯定是否能準確表達我們真正的意念。我們甚至無法確知自己是誰,我們為什麼生存,又用什麼方法驗證我們抽象的信仰。
我們班裡的人數頗多,每班約有四十人。我入讀4B班,然後升上第三班,再後是第二班、第一班,也就是預科班。這種分班方法與上海的頗有不同,在上海我讀的總是第八班,那表示我們是在創校第八年入學的。我與第八班的不少同學,至今仍保持聯絡,在聖約瑟中學,我與不同班級的同學都交上朋友,友誼一直維繫不斷。同學相聚,都回味往日時光,我們要不斷更新自己的記憶,生怕會忘記學校對我們的培育。
升上第二班,就要面對中學會考。每個學生都可選考最多十個科目,我鼓起勇氣,報考十科。
在這階段,我發覺所有科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