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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禧繡禧,千萬等我,我這就來接你了。
忽聽耳旁烏雲珠輕聲說道:“姑娘小心腳下,再幾步就到了。”
繡禧3
淚水早已眶中打轉,別開臉生生嚥了回去。將絹鼠輕輕收好,一整衣襟,昂首提頜向前邁步而去。
石階盡頭是一道對開銅釘木門,一對獸頭門環鑲嵌其上。烏雲珠上前扣響門環,只聽得裡面有個女子聲音高聲問道:“可是芳姑娘來了?”
烏雲珠趕忙開言應答,過了半柱香的工夫,有門閂拉動聲響,催動木門分左右向裡洞開了。
一時光亮刺眼,不由拿手去遮,片刻之後方才看清眼前景象。只見門裡是一間四白落地的廳房,正中間一張太師椅,鋪著大紅衝剎的軟墊靠枕,椅前一張方正長案,案頭紙筆墨硯俱全,除此桌椅之外再無傢什,只四角各站一盞漆皮透亮燈柱,室中雖無窗戶,卻已將滿室人等照得鬚髮通明,分毫可見。
抬眼正見二嬸一身宮裝坐在太師椅上,滿頭釵環寶色流連,手捧茶盅靠在枕中靜靜品茗。身後有知音一干體面丫頭,一律垂手肅立。下首處放著個馬紮,範大管事兒家的正襟微坐,一張麵皮刻平如板。堂下跪著那接生婆子,顫顫微微,已是攤在地上稀軟如泥了。
偌大廳堂蕭然無聲,見我進來,二嬸脂光粉豔的臉龐不露半點聲色,只用塗著鳳仙花汁的細長手指一邊端著鍾盞,一邊捻起蓋子,倒掛金鐘般輕輕提起,在眼前自外而內飛快的空撥了一下,那般俏麗傲慢的,示意我近前說話。
面前是長輩權威黑壓壓一群人物,身後惟有自家形孤影隻一地單薄,自打踏進這斗室一刻起,我已再無回頭之路,心底有個聲音不住嘶喊,繡禧她在等我!
在袖中攥拳強穩心緒,輕移腳步向前走去,不待來在近前,已是雙膝跪下合在地上向二嬸施以進拜大禮,口中亮聲說道:“芳兒給二嬸請安,二嬸福壽康寧。”
約有半柱香的工夫,聽見二嬸聲音頭頂響起:“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不是年不是節,怎麼好端端的行起這麼重的禮兒來。來阿,還不快把姑娘扶起來。”
我牢牢伏在地上,聽憑知音一味攙扶,只是垂頭不起。聽二嬸頭頂笑聲道:“地上涼,又不乾淨,有什麼話芳兒起來再說。”我依然將身子按在地上,只把眼盯住地面,彷彿無所聞一般,氣氛霎時凝重了下來,斗室中人皆是嚇得氣不敢出,只得死命將頭垂下。良久,二嬸輕輕笑聲傳來:“芳丫頭許是中了定身法,怎麼學起那仲翁木俑來了。來阿,你們幾個,替我去把姑娘架起來!”
一句話前半段還是話語含笑,後半段語氣急轉,霎時間如掃葉秋風般刺骨尖銳,直令人膽寒。我見火候已到,扶著知音知棋順勢站起,幾步上前衝二嬸又是福身一拜:“謝二嬸不怪芳兒擅闖之罪。”
蓋子敲上茶盅撥弄一聲脆響,二嬸聲音重複平和:“免禮吧,知音給姑娘搬個座兒。”
我輕輕哼笑,並不理會,依舊直直立在當場,對二嬸說道:“芳兒不敢打擾,只是有件事兒想來求求二嬸,一句話說完就走,絕不敢耽誤二嬸辦正經事兒。”
二嬸看也不看我,穩穩端坐椅中,輕聲笑說:“芳兒不必說了,我知你此時前來是為了繡禧丫頭。本來你們素日裡主僕情深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今兒有點小事兒擋在前頭,這人嘛,怕是一時還還不得你去。”
我也不看向她,低頭問道:“是,芳兒自知無能管教無方。只不是這繡禧跟隨我多年,歷來伺候得精心,卻不知今兒是犯了何等罪過,就值當二嬸這般要殺要打的?”
二嬸懶聲道:“事兒原也不大,可放在府裡也不算小。今兒早上從繡禧的包袱裡查出幾樣首飾,找人辨認了,原來都是二奶奶的傢俬,裡面有一件還是老太太賞賜下的。本來偷盜已是大罪,監守自盜更是罪上加罪,這個穩婆就是她的同夥兒,兩人趁著二奶奶生產在即無人管束,由繡禧偷了匣子裡的首飾,夾在衣裳包袱裡,本想著哪天由這婆子混出府去變賣銀錢,可巧被範大家的撞見,領著人當場扭住,等他們來報我時,這婆子已是具結畫押了。”
我望向那接生婆,顫如篩糠,只如雞哚碎米般不住叩頭,嘴裡斷斷續續求告道:“求福晉可憐我老婆子一把年紀沒見過世面,見著銀子就跟餓狗見屎一樣兒,又被繡禧丫頭幾瓢糊塗油灌下去迷了心竅,才犯下這不要命的勾當,不敢求福晉超生,只求主子念在老婆子伺候一場,好歹賞個囫圇了去……”
我扭頭抬眼重看向二嬸,只見她依舊是不動聲色,只管輕輕撥著盞中浮沫,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