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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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天下一片牽連混沌,全不是因為這個傾國傾城的董鄂氏而起。
當日二嬸特聘景嬤嬤進府為我教導禮儀,我也曾暗中請內務府堂官趙良棟的夫人查檢過嬤嬤的來歷。從查檢出的宗人府卷宗上看來,嬤嬤原姓瓜兒佳,滿洲正紅旗人,父親原任多羅王爺帳下千總,在剿滅闖賊的杭州一戰中不幸身亡,身後只留下嬤嬤一女,十一歲經內務府挑選入宮,進慈寧宮任做粗使雜役,十六歲上成為內侍宮女,因其精通藥理,擅制湯藥,在宮眷之中廣有人緣,同樣也頗得太皇太后的青睞。二十三歲那年,因帶病服侍太皇太后甚是精心,特恩賜名曰“景兒”,取“聰穎”之諧音,送在董鄂氏宮中貼身服侍。兩年之後,又因救董鄂氏於難產,保全皇四子平安降生,得恩詔特許不用離宮,繼續留在董鄂氏身邊伺候。經年,皇四子暴卒,董鄂氏染病身亡,景嬤嬤自請旨出宮歸家,蒙太皇太后口諭,賞賜紋銀百兩,以獎其忠心事主之功,此後七年一直寄居在同服兄弟家中。因二嬸念及其敦良恭讓,又是相識故人,這才特意尋找,聘進府中給我做了教習嬤嬤。
單從卷宗上看來,景嬤嬤的來龍去脈瓜清水白,全無一絲破綻,加上她平日又寡言少語恪守本分,若不是今夜被我親見親聞,再也不會相信平日這個進退分寸分毫不錯的景嬤嬤,竟會也有這般不足為外人道的往昔情傷。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聞嬤嬤一旁幽幽說道:“孝端皇后怕鬧愛靜,平日起居不擺自鳴鐘,不聽戲文,連逗悶子的蟋蟀雀兒也一概不養,唯獨來了這裡,總愛一個人坐庵堂前的菩提樹下,默默的聽著山林裡風拍樹葉鳥兒打鬧的聲音,常常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直要待到太陽下山該用晚膳時,方才自己個兒站起來,輕輕拍一拍衣襟,轉身笑著對老奴說道:‘怪道的人說山中有仙,這一個人加上一座山,可不就成了仙了嗎?’”
“每每吃罷晚飯,孝端皇后總要吩咐掌起一盞紅燭,自己仰身半靠在窗前那張胡床上,吩咐老奴為她一一取下釵環,解開發髻,用細齒的白犀角梳子從頭到尾輕輕梳理舒暢,孝端皇后的那一頭髮絲,真真稱得上是如雲霞綢緞一般,披散下來總可拖地,老奴每次都要站在一丈之外方才好操作,孝端皇后那時也總是嘴角旁微微含笑,半閉上眼,似甚是享受一般,大行皇帝偶爾會悄悄走來,從老奴手中接下梳子,親手為孝端皇后梳理起來,卻每每梳著梳著就停下了手,映著燭火呆呆望著孝端皇后的後影兒,靜靜的就走了神……”
說著說著,嬤嬤的目光逐漸柔和起來,眼睛也不似當初那般白亮的怕人了,只是腳下步子卻不停,一味牽著我只顧往山頂走去。
“老奴在一旁看在眼裡,心裡雖是豔羨,卻也明白的很,這段神仙也般的日子,終歸是不可長久的了……”
一路向前不住攀登,道路上遍佈白水黃泥,霜露草屑,粘惹拖沓在衣襟袍角,直墜得身上的大氅越來越重,連呼吸也逐漸沉重了起來。眼前夜色越發沉重,腳下道路不平高高低低,僅靠一片朦朧月色照明,走的著實吃力,嬤嬤卻似毫不在意,腳下兀自步履如風,雙眼平平直視前方,似對眼前這條登山道路,早已爛熟於胸了。
腳下突然一空,急急收住步子,只見青石板道路已到了盡頭,眼前正處一處低窪地兒裡。待抬頭檢看時,才發覺樹影憧憧之間,有一道碎卵鋪就的石階蜿蜒潛伏,一直往山頂登高而去了。
那石階的盡頭處,許就是嬤嬤所說的蓮心庵了吧。
感覺胳膊上突然一緊,只見身旁的嬤嬤,不知何時已是停下了腳步,“姑娘,您可知道,當年老奴也是這般,在這條山道之上,牽著孝端皇后的手,一步一拜,三步一叩,為和碩榮親王招魂做祭的?”
心頭又是一驚,董鄂氏之子,乃是大行皇帝第四子,位序在佟佳氏皇貴妃所出的皇三子玄燁之後,且並非嫡出,本無繼承大統的資格。然大行皇帝竟是不顧嫡長位序祖宗規矩,稱其為“朕之第一子”,執意立為承乾太子,驚得八旗部眾一片譁然,進諫勸阻之聲響徹四野,大行皇帝卻置若罔聞,大有一意孤行之趨勢。一時間朝野上下流言紛紛,到後來竟說是連太子的東珠朝冠都已預備下了,眼看一場荒唐故事即將上演,奈何天命難違,皇四子於襁褓之中感染天花,經多方救治無效,未滿三月便暴卒而終,竟是連名字也未來的及起,獨留下個死後的諡號和碩榮親王。
這段順治舊事早已無人敢提,更是牽連著種種宮闈舊聞不足為人所道,此時嬤嬤偏偏再又提起,究竟是何用意?
今晚雲稠星疏,本應是個無月的白夜,也不知為何,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