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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麻理子就很配合移植,而且手術過後,她更是喋喋不休地跟吉住和護士們說個不停。
電梯門在面前開啟了。安齊下意識地走進去,按下了一樓的按鈕,電梯門重新關上,安齊感覺到了緩慢的下降感。換氣扇在頭頂發出低沉的聲響。
“慢性腎衰竭。”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安齊並不太懂。那是麻理子上小學四年級的冬天。主治醫生讓麻理子到外面等候,用遺憾的語氣告訴了安齊。安齊至今都還記得,醫生的桌旁放著一個小電爐。
“準確地說是慢性腎小球腎炎,”醫生說道,”您女兒患的這種腎炎會慢慢發展,持續很多年。病因是過濾尿液的腎小球出現了濾網堵塞的情況,因而腎臟便無法工作,不能產生尿液。請看這組資料。腎小球濾過率(GFR)和尿素氮(BUN)的值是衡量腎衰竭的基本指標。因為過多的水分不能從體內排出,所以患者就會像您女兒那樣,出現身體浮腫、喘粗氣以及焦躁不安等諸多症狀。”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安齊有氣無力地問道:“……能治好嗎?”
“很遺憾。”
醫生當即予以否定。這句話讓安齊備受打擊。
“目前,對於慢性腎衰竭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由於是腎小球整體喪失機能,所以不管是藥物還是手術,都無法根治這種疾病。”
“……那,我女兒該怎麼辦呢?”
“做透析。其實有很多人都患有腎衰竭,他們都在接受透析治療。所謂透析,就是用機器代替腎臟,把機器連到患者的身體上,透過機器去除聚集在體內的尿毒素和多餘的水分。我給你介紹一家比較好的醫院吧。那裡擁有全縣最好的透析裝置,很多腎衰竭患者都上那裡做透析。”
不知不覺,電梯抵達了一樓。安齊從裡面走出,來到大廳。門外的熱氣撲面而來,抵消了空凋吹出的涼風。安齊用手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朝位於另一棟樓裡的吉住的診療室走去。
安齊忽又想到自己這些年和麻理子的交流實在是太少了。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在文書處理機的銷售工作上,腦子裡總有一種工作第一的思想。今年就要滿五十了,再不幹就不行了。自己的業績不能落在別人的後面!
其實這種想法也不是現在才有的。安齊苦笑了一下。自從進了公司以後,一直都是這樣。滿腦子全是工作上的事情——就連妻子也不是自己追來的。自己從來沒有主動接近過女性。三十三歲的時候,由公司的部長牽線搭橋,相親之後便一口把這樁婚事答應了下來。無論是新婚的時候,還是麻理子生下來以後,自己都沒想過要早一點回家,而且星期天還經常加班,很少有時間同妻子和麻理子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剛買了房子不久,體弱多病的妻子就撒手而去。空蕩蕩的兩層小樓只剩下孤獨與寂寞,麻理子就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
當自己回到家中的時候,麻理子已經上床了。早晨把麻理子叫醒,然後自己便匆忙趕往公交車站,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複。自己怎麼可能覺察到麻理子染上了腎炎!
醫生介紹的醫院的確擁有完備的透析裝置。安齊和麻理子第一次被領到這種病房裡來的時候,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大房間裡設有將近五十張簡易床位,其中的絕大部分都被患者擠得滿滿的,因為每一張床的旁邊都安放著透析所需的機器,所以更給人以擁擠狹小的印象。病人們一個個從手臂上牽出一根管子,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有的人在看雜誌或漫畫,也有的人在和鄰床的病友聊天以打發時間,護士們則穿插其間忙個不停。據說有近三百名透析患者定期來這家醫院。
病人的年齡各不相同。有些小孩看上去比麻理子還小,而另—些患者則是皺紋滿面、將近七十的老人。還有的是和安齊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可能是燈光的原因吧,病人基本上都沒什麼血色。雖然裝置都很先進,但總覺得病人的臉上充滿了疲憊。
麻理子並非馬上就可以接受透析。這家醫院的醫生說,在此之前必須先做一個手術,在手臂上開一個瘻管。因為要做透析的話,須先將一根連線血管的管子插入手臂裡。據說為了保護好靜脈血管,要把動脈接到靜脈上,這樣可以使血管擴張,血流通暢。這就是所謂的“動靜脈瘻管術”。雖然在兒童身上做這種手術有一定難度,但它卻具有不易感染、方便長期儲存的優點。
手術後兩個星期,麻理子開始接受透析。每週三次,放學後馬上去醫院。一次透析要在床上躺四五個小時。坐收班車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