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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鑰匙,高高舉在警察面前;快到正午的陽光反射出圓形的光斑,映在這個男人的雙頰和額頭上。他睜大眼睛。
“嘿!”他低聲說。“你手裡是什麼,小鬼?”
他伸手想去拿,傑克手向後一縮。光圈在警察的臉上繼續跳舞,他彷彿被催眠。“你不需要拿它,”傑克說。“你不用拿也可以看見我的名字,不是嗎?”
“是的,當然。”
警察臉上的好奇表情消失了,他只是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鑰匙。他的眼神並不特別空洞,反而閃爍著驚喜與意外的高興。這就是我,傑克心想,走到哪裡都帶來好運與快樂。問題是,現在我該怎麼做?
一個年輕女人(從她穿的綠綢熱褲和透視裝看來,估計不是圖書管理員)腳踏一雙魅惑的紫色三寸高跟鞋,一扭一擺地沿著人行道走過來。她先瞥了眼警察,接著轉向警察盯著的方向,視線一接觸到鑰匙,就立刻停下腳步,舉起一隻手摸著喉嚨。一個男人從後面撞上她,罵罵咧咧地讓她看好道兒,但這個估計不是圖書管理員的年輕女人根本無動於衷。此時傑克看見另外四五個行人也停下來,都牢牢盯著鑰匙,他們聚集在一起,彷彿一個技藝高超的紙牌玩家在街角擺攤玩牌。
在不引人注意方面你可做得太好了,他心裡暗想。噢,好吧。他的視線越過警察的肩膀,看見街另一邊有一家丹比折扣藥店。
“我的名字叫湯姆·丹比,”他對警察說。“我的折扣保齡球卡上正是這麼寫的——對吧?”
“對,對,”警察低聲說。他對傑克已經毫無興趣,全副精神都放在鑰匙上。反射的光圈仍然在他臉上跳躍旋轉。
“你並不在找一個叫湯姆·丹比的人,對吧?”
“對,”警察回答。“從沒聽說過這人。”
“所以我可以走了,是嗎?”
“啊?噢!噢——走吧,看在你父親的分上。”
“謝謝,”傑克說。但是一瞬間他不知道該如何離開。他現在已經被圍在一群安靜的人群裡,而且人群越聚越多。他意識到人們只是圍過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真正看見鑰匙的人只是呆呆地目不轉睛。
他抬起腳,慢慢地朝身後銀行大樓的臺階後退,就像馴獅人把椅子舉在胸前似的把鑰匙舉在面前。等他走到臺階頂部的水泥廣場時,他迅速把鑰匙塞進褲子口袋,轉過身拔腿就跑。
他跑到廣場遠處,只停下回頭張望了一次。圍站在一起的人群慢慢恢復神智,表情迷茫地互相看看後就各自走開。警察也茫然地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抬頭望向天空彷彿在努力回憶他怎麼會站在這兒、他打算幹什麼。傑克覺得看夠了,現在該去地鐵站了。在更多怪事發生之前,他必須趕到布魯克林。
13
下午兩點一刻,他緩緩爬上地鐵站的臺階,站在城堡大道與布魯克林大道路口,眼前出現合作城的砂岩塔樓。他等待確定感與方向感的降臨——那種彷彿擁有未來的記憶的感覺。感覺並沒有到來。什麼都沒有。他只是一個站在炎熱的布魯克林街頭的小孩兒,短短的影子像疲倦的小狗一樣躺在他的腳邊。
呃,我到了……現在我該怎麼辦?
傑克發現他毫無頭緒。
14
羅蘭的小旅行團終於爬到了山頂,他們停下來向東南方望去。很長時間他們誰都沒開口。蘇珊娜嘴巴張開了兩次,然後又閉上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完全無話可說。
在他們眼前,一望無垠的平原在夏日午後的金色陽光下打盹兒。茂盛的綠草長得很高,呈現出祖母綠的顏色。幾片樹林點綴在平原上,樹木細高,樹冠舒展。蘇珊娜想到以前在關於澳大利亞的旅遊電影中看到過類似的樹木。
他們一直行進的那條路在山側的遠處驟然下降,然後又筆直地向東南方向延伸,草甸上橫穿過一條白線。西邊幾里遠處,她看見一群個頭兒很大、看上去像水牛的動物在安靜地吃草。東邊最後一片森林蜿蜒地侵入草甸,暗色的形狀讓人想起舉起拳頭的前臂。
就是那個方向,她發現,他們一路經過的所有溪流都是一條大河的支流,一致沿那個方向流淌。那條大河從手臂形狀的森林中向世界的東方邊界流去,在夏日陽光的映照下顯出一派靜謐與夢幻。河流非常寬闊——河岸之間甚至有兩裡。
她能看見那座城市。
遙遠的天邊矗立著許多尖塔與塔樓,薄霧氤氳、死氣沉沉。那些空中城堡看上去有一百里遠,或者兩百里,甚至四百里遠,可是這個世界的空氣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