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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和最粗俗的活兒時,突然舉目一望就發現埃斯苔娜從鐵匠鋪的木窗外向裡面張望。時刻有一種可怕的念頭襲擊著我的腦海,即她或遲或早會發現我,看見我這張汙黑的面孔和這雙汙黑的手,正幹著最粗笨的活兒,於是對我就會表現得更加耀武揚威,把我看得更低三下四。天黑之後,我給喬拉著風箱,我們會一起唱《老克萊門之歌》。每逢這時,我就會想起在郝維仙小姐家中經常唱此歌的情景,於是埃斯苔娜的面孔便在爐火中浮現出來,她的一頭秀髮在風中飄蕩著,雙眼輕蔑地望著我。時常在這時候,我會情不自禁地望著木窗那邊窗框勾勒出的一方方夜幕,幻想著彷彿看見她剛剛縮回面龐,並且相信她的面孔還會出現。
每逢下工後進屋就餐時,我就會感到這地方、這吃的東西愈來愈粗俗差勁。在我鬱郁不歡的心中,愈來愈感到這個家使我羞愧難當。
第十五章
慢慢地我人長大了,所以再不能到沃甫賽先生的姑婆辦的學校中去讀書,於是我在這位愚蠢女人指導下的學習便告一段落。不過,真正結束我的學業還要等畢蒂把她知道的學問全部傳授給我為止。她傳授給我的有她的小价目表,還有她用半個便士買來的滑稽可笑的小曲。其實這小曲中也只有開頭的幾行還有些連貫性:
我前次去到倫敦鎮,
吐-路-嚕-路
吐-路-嚕-路
我被人家欺騙一頓。
吐-路-嚕-路
吐-路-嚕-路
當然,從我個人希望變得聰明的願望出發,我非常認真地把這篇詩作背熟。回想起來,我也並未對這篇詩作的成就產生疑問,不過有一點,我過去和現在都認為其中的“吐-路”太多了,這對詩總有些影響。那時我渴求獲得知識,所以請求沃甫賽先生能夠賜一些精神食糧給我充飢,他也樂意接受我的請求。結果,他把我當成舞臺上的傀儡處理。我被用來供他罵、供他抱、供他相對落淚、供他威脅、供他捏、供他刺、供他全身亂打,所以我不得不趕忙謝絕了他的教導。即使這樣,我已經被沃甫賽先生在詩興的激憤中弄得傷痕累累。
凡我知道的東西,我都要想盡辦法讓喬學會。我這話聽起來挺好聽的,所以我不能說一遍就算了,應當表白一番。其實我是想使喬不那麼無知無識,不那麼粗俗平常,使他在日常社會中有身價,而且少挨埃斯苔娜的羞辱。
沼澤地上的那座古炮臺就是我們讀書寫字的地方,我們的文房寶貝是一塊破了的石板、一支半截頭的石筆,不過喬還要再新增一支菸鬥。我深深瞭解,在我的教導下喬根本沒有學到什麼東西,因為這個星期學的東西,下個星期他又忘掉了。不過,他坐在炮臺旁抽起煙來的那種神情比在任何其他的地方抽菸更顯聰明智慧,頗有一種學者的氣度,彷彿他覺得自己在學問方面已有大幅度的長進。我多麼希望我親愛的老夥計真的如此啊!
坐在古炮臺那裡不僅心曠神信而且頓感靜穆。那邊河中的點點風帆高聳過河堤,移動而去;落潮時分,行舟又彷彿都沉入了水底,行走在河谷之中。只要我一眼看到水上的船隻張滿白帆緩緩而行,我的腦際便浮現了郝維仙小姐及埃斯苔娜的身影;只要那夕陽開始西斜,映照著雲朵、船帆、蒼翠青山或是船邊吃水線,她們的身影也會浮現在我的腦際。郝維仙小姐、埃斯苔娜、那奇怪的宅邸、那古怪的生活彷彿和每一件美麗的自然景物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有一個星期天,喬高興地享受著他的菸斗,特別誇大地說他“實在笨得可怕”,所以我不得不讓他停學一天。我在炮臺的土堆上躺了一會兒,用手託著下巴,想從高高雲天和遠遠河水中尋找郝維仙小姐及埃斯苔娜的痕跡。我眺望著一片景緻,最後下定決心把那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有關她們的念頭講出來。
“喬,”我說道,“你不認為我該去看看郝維仙小姐嗎?”
“嗯,皮普,”喬緩慢地思考著問道,“去看她幹啥?”
“喬,去看她幹啥?難道不可以去看看她嗎?”
“你自然是可以去看她的,”喬說道,“不過這裡有些問題要考慮。你去看望郝維仙小姐,這一點不錯,但是她會想到你去是為了想要東西,期望從她那裡得到什麼。”
“喬,你不認為我會告訴她我不是去要東西的嗎?”
“我的老弟,你可以這麼說,”喬說道,“不過,她可以相信你,同樣也可以不相信你。”
喬感到自己說得十分中肯,我也是這麼想的。他用力地抽著菸斗,不再重複,以免重複反而減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