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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跡。孰料天明之後,忘性發作,連沉船之地究在何處都不記得了。可是日後回太原總堂自逐出幫,叫那敲門磚一打砸,他又忽忽想起來——只不過當時並不覺得那些個失落的佛頭有什麼大了不得的用處。直到這“通仙漿”毒性激逼,反倒提醒了他:倘或接引佛洞中只那兩顆佛頭上的穴圖便能讓他有了恁地能耐,要是能練成其餘,豈不真的要震古爍今,獨步江湖了嗎?可眼前這一關卻是個難處——萬一他推說不知,難保這白無常不突下殺手,叫他死無葬身之地。萬一他據實以告,則眼見就要到口的一塊大肥肉豈不又奉送他人了?便在這時節,居翼哼哼一聲冷笑,道:“我看這一針是不敷裕,居爺再給你補上一針,如何?”
邢福雙聞言雙目一瞑、兩腿一伸,口中吐出一標又濃又腥的白沫,咳了個滿天雪花,漲紅著一張麵皮,喘道:“我、我把它們給沉了河了。”
“聽說那些佛頭之中藏著一部‘武藏十要’的機關,你怎麼捨得呢?”居翼厲聲逼問,連臉色都益發地白如柬紙了。可他這麼一說,反而直似攤了底牌,承認他正是為這傳聞中的武功秘笈而來,這樣正好給了邢福雙一個投其所欲的機會——他知道,掌握了這個機會,非但可以揀回一條性命,說不定還可以反手將這三分不像人、七分渾似鬼的白無常扣在手中,當得過一張護身寶符。若要如此行事,則非得給對方一點甜頭不可。於是,邢福雙連忙作狀,一副忽然想起了什麼緊要之事的模樣:
“居爺說得是、說得是!我又想起來了,原先白蓮教託咱們砍佛頭,其實未曾交代什麼情由,倒是我砍了佛頭之後,尚未起程交運之前,叫大同縣政府的太爺給逮起來,關了五天。我聽那縣太爺說:‘這臭要飯的不能就這麼問罪發監,求刑結案。’”
“哦?”這突如其來的節外生枝,果然讓居翼遲疑了一下,顯然也進生了格外的興趣。
邢福雙一見謊言得售,便順理成章地編下去:“縣太爺說:‘這九十六顆佛頭切切關乎北五省裡幾個黑道幫會之間的異動。把他關起來,不過是以損毀國家寶物加罪,那麼,白蓮教也罷、丐幫也罷,還有什麼這會那會的棍痞究竟要搞些什麼名堂,怕不就無從查察了?’底下還說了些什麼,太爺沒讓我聽見。總之,幾天之後他們爺們兒就把我給放了。”
“那麼後來呢?”居翼皺著眉,點著頭,顯然是吃了邢福雙這一套,“你把那八十四顆佛頭給沉到哪條河裡去了?”
“就在泰安城外,我們僱的是條運木料的‘材船’,離城不過幾裡之遙。前頭進城的兄弟沒回來,我心想莫不是白蓮教那幫狗彘不如的東西謀了貨、害了人,那我這幹堂主的怎麼還能由著他們戲耍?乾脆——我是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八十四顆佛頭連‘材船’通通沉了河。”
“泰安城外——那是泮河囉?”居翼又追問了一句。
邢福雙的確將那八十四顆佛頭沉了河——不過不是泮河,而是一條叫九丈溝的運河支流——這一點,他當然不能吐實,於'·]是附和著說,“興許是罷!一兩年前的事了,哪記得這許多?當時我只想著趕緊把這批扎手的佛頭給扔了,免得回頭又給那縣太爺逮一傢伙。”
居翼聽到這裡,面上第一度綻露了開心的微笑,道:“如今叫縣長了,不叫太爺了——那麼我再問你:佛頭之上到底有什麼好處?”
這一問正問到邢福雙的心坎兒裡,這也正是他準備給居翼的一點甜頭。四下小心張望一陣,他刻意壓低了聲,道:“有,好像有一部行功圖。”接著,他把當年在接引佛洞之中的遭遇說了一部分——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他讓居翼知道的不過是“四至四自在”中的四分之一,且立刻把穴位指示得仔仔細細。居翼按照他的傳授一試之下,瞿然大愕,道聲:“妙極了!”
邢福雙初學乍練的不過是雲岡石窟所藏武學的滄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前文說過,傳到唐代,佛門之嗜武者才將各窟佛頂上的門道演化,整合為所謂的“武藏十要”。而邢福雙偶遇巧得者,正是那十要中載入“文殊無過瑜伽”的一小部分——這叫花子為了苟全性命而教給居翼的則是“四至四自在”裡的第三式,“若風之輕盈飄搖”。此外三式,“如水之清澈靈明”、“似火之溫煦柔暖”以及“猶雷之暴烈焦燥”則只語不提。他肚裡明白:一旦傾囊相授,他恐怕當下就有死無葬身之地的危險。
居翼按那穴位行動,將右手拇、食、中、無名四指朝頂門一按,其膚觸感應一如邢福雙在接引佛洞中的體會一般。而居翼又是個比邢福雙不知高明凡幾的練家,登時身輕似羽,雙腿只稍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