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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同這非人非鬼、亦人亦鬼的老幫會頭子交耳接目,其實已全無主意,只得先唯唯應了一聲,腳下踩定小內八步。不料那萬老爺子一俟接過盒子,雙手猛可打了個“轉輪斑斕手”。這模樣,初看直似村婦纏毛線一般,兩手互以另隻手的前臂為軸,繞轉不止,然而細究之下則大有學問:“轉輪斑斕手”從兩種不同的武術中融合而來,一是轉輪肘,一是斑斕捶。轉輪肘淵源自“五路查拳”之中的第二段第一式退步衝拳,只不過變直肘為橫肘。斑斕捶則脫胎自“太極拳”的“搬攔捶”,要旨也是易直捶為橫捶。但是易直為橫,該如何使力呢?這“轉輪斑斕手”的竅門便在它根本不在用力上,而是將左右兩臂相互迅速舞繞,使成環環相扣、連綿不絕之勢。據傳下這一招的漕幫元老“昌”字輩兒上的人物說:“其速疾則其質堅,其質堅則其力勁;力勁質堅則螳臂可以當車。”這一招正是萬老爺子絕學之一的“螳臂十七式”中的第八式。
萬老爺子這一招使出,真有韋陀舞金剛杵成千層銀傘滴水不漏之勢。嶽子鵬一時看痴了,不由得叫了聲好。語音未定,萬老爺子早已收勢。其間不過兩眨眼的工夫,他手上的鐵質盒子便砰然墜地,手中那一團黑麵條兒也似的繩索卻端端整整收束於一個塑膠轉盤之中。
“這是錄音帶。”萬老爺子的額角、面頰之上此時已滾下了千百顆綠豆大小的汗珠。
嶽子鵬搖了搖頭,一來表示他沒見識過這玩意兒,二來表示他根本不知道錄音帶是種什麼東西。萬老爺子看他神色便情知一二,於是苦笑著隨手扯下一角袍襟,將那塑膠轉盤及錄音帶包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又從馬褂口袋裡取出連結串列一支,用那鏈子將襟包兒纏了兩圈,想了想,又俯身從那灰粒堆上拾起先前所作的那張畫的底層——不意這一俯身,人卻撐持不住,一個踉蹌僕跌在地,可他半空裡軀體猛地一翻,搶背砸下,口角、鼻孔、眼窩和耳洞之中再也忍禁不住,淌下八道血水來。一隻右手卻伸了個仰直朝天,掌心虛虛握著那襟包兒。嶽子鵬這才覷見:不知萬老爺子使了個什麼樣的手法,竟已將那張畫折成一枚鈔票大小的紙方,給塞在金鍊條和襟包兒之間了。
“煩你子鵬老弟大駕,把這東西交給一個人,不要讓外人知道。此人自會來找你,給你一式五份的信物。”萬老爺子說著,便咳嗆起來,好容易順過一口氣,卻悠悠嘆出,“可憾哪可憾!可憾太初去得匆忙,沒說明白他那張畫的竹節上那一點突斑究竟有什麼玄奇的義理。唉!為此活該不能瞑目。”說時雙眼暴地凸起,胸口處沸然噴出一柱又一柱的白色蒸氣。待嶽子鵬一步跨前接過那襟包兒之時,才發現萬老爺子胸口豁地顯出五個口子,血水如泉、汩汩流出。他那一雙眼睛果真不曾闔上,直勾勾地盯著亭頂,而鬆勁放落的兩隻手掌則深深嵌入青石打造的地面。
接下來發生的事便與這竹林七閒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嶽子鵬拔取桌上的六根金條,順勢將那桌子拂了一掌——這當然是練家子們存心較勁的意思——他見萬熙一掌拂落數十件餐具,又當他的面施展了平生絕技,心裡老大不痛快,隨手這麼一拂,居然把張百餘斤重的實心紅檜圓桌拂到二三十丈開外的荷塘心去。這一下可好,一部“荷風襲月”的雅集,到這一夜算是徹頭徹尾地散了,亭中只餘一具老朽皮囊和一堆灰不灰、白不白的石桌齏粉。
幾分鐘之後,奉命前來清理的警察人員和憲兵警衛旅支援部隊封鎖了現場。又過了一刻鐘之久,警員全數撤去,留下警衛旅支援部隊留守當地十六小時。在這段期間,沒有一個真正的憲兵獲准接近荷塘、堤廊乃至小亭方圓一百公尺之內。在這個範圍裡,只有四個奉極峰指示前來料理“諸般相關事宜”的“安全域性”幹員和一個名喚萬得福的人物——不消說,後者是萬老爺子家下的一個管事,他是來收屍的;至於那四位“安全域性”的官爺,則是來定案的。
03 定案
方圓百公尺之內,除了先後到場的五人之外,只有一個半痴半傻的活口。這人悠悠醒轉了來,已經置身於九曲堤廊的''正中央。此處幽暗寂靜,兩頭不靠岸,其實是絕佳的問訊之地。四位官爺之中的一位踹了踹活口的腰眼,道:“怎麼回事?你說罷!”
“我不知道。”活口答道。
“這就對了。”第二位官爺接著說,“今晚萬老獨自一個人兒在此地靜坐練功,不料氣血逆行,就這麼一命歸西了,好像就是這麼回事。你說是麼?”
“靜坐練功、氣血逆行?”活口重複了一遍。
“這就更對了,”第二位官爺轉臉衝第三位官爺道,“沒這活口還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