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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花雨”的不世神功,卻在盛怒之下成了極其慘烈而倔強的自裁,則項迪豪可算是完遂其心願的了。只不過此中尚有一事可疑:莫家或者是莫、項二家何苦要利用謠諑,將老漕幫牽扯進來?換一個問法兒:究竟是什麼人要假借一宗暗殺事件,將老漕幫的名聲作踐成顢頇行事、干預江湖中人私誼的棍痞組織?這個疑問的底蘊是:即使項迪豪本人也參預了這宗騙局,他背後應該還有更“高人一等”的勢力介入。
“說老實話,賢弟!”萬老爺子眉一低、唇一垂,低聲道,“我不一定成全得了你,這裡面還有人不想成全我呢!體會了我這一層意思,便知拳譜事小,甚至——說得不客氣些——連令仙翁的清白也都不算什麼了。”
“老爺子的意思是——”孫孝胥不覺要撐身起立,是以一挺腰、一縮胯,人幾乎成了個高姿站馬。
“有人要一尺一寸、一寸一分地斬盡老漕幫的根柢;要讓這翁、錢、潘三祖以來三百年老漕幫基業勢力日復一日地消磨蝕毀;要讓我轄下數以萬計的庵清光棍流離無依、散漫無著;要一統寰區、包藏宇內,讓這黑白兩道、生殺二端皆定執於一尊、出入於一人之手。”萬老爺子一口氣說到這裡,孫孝胥也洩了勁,一屁股墮回椅子上,口唇微張,發出了“噫”的一嘆。
萬老爺子則斜欹背脊,朝檀木交椅深處靠了靠,看似雲淡風輕地說:“這我也是最近才參透的。你且看,十一年前,上海保衛戰開打前一月,行政院下令拆遷上海工廠,由軍政部、財政部、實業部和資源委員部會同組織遷移監督委員會,要把閘北、虹口、楊樹浦一帶的工廠搶拆之後遷至租界。這南市一帶的工廠則集中閔行北新涇和南市。俟後說是由蘇州河起運,再溯江西上,最後要在武昌徐家棚集中,支援後方工業。可是自凡咱老漕幫的工廠,需先至鎮江和渾沌浦拆封清查,以免有非法物事託運到後方。這一拆一封、再拆再封,等機具到了武漢,已然折損過半。一旦集中分配,又折其十之三四。試問:這不分明是要絕老漕幫轉進實業之路麼?
“再者,拆遷工廠之初,由遷移監督委員會當局發給裝箱、運輸費用。老漕幫經營工廠的那筆錢是在八月十五日入賬的。到了八月十八日早上,財政部又釋出訓令:為了維持國內各都市市面資金流通、以安定金融起見,各省市政府、商會和銀錢業公會需與中央、中國、交通和中國農民等四大銀行交涉者,需同這四大銀行的聯合辦事處往來。可是,早在十六日,財政部已然規定了這四大銀行在內的所有行庫:各存戶每星期只能提取存款總數的百分之五,且不得超過一百五十塊錢。妙的是,它同時還規定:八月十六日以後存入的款子卻又不在此限。這一下可好,我老漕幫空領了幾十萬拆遷費,差一天領用不得,只好一星期提一百四十九塊錢不知作何使喚。試問:這不分明是要絕老漕幫投入金融單位的資金麼?
“這,還只是在戰前。虧得我有先見之明,訂出防範的對策,將大部分的機具和資金另找途徑保全下來。可到了戰事中期,又險些著了道兒。”萬老爺子說到這裡,竟似笑非笑、似蹙非蹙地搖了搖頭,順勢側臉衝萬得福問道,“那三十二萬公噸桐油的事你還記得不?”
“怎麼不記得?”萬得福道,“那一回祖宗家門几几乎扒盡當光。”
“你就說給我這孝胥賢弟聽聽罷!”萬老爺子道,“讓他看看人外之人、天外之天的本事。”
民國二十七年秋,國府委派一財政代表團,由陳光甫率領赴美尋求經濟援華。這個代表團在全美各地奔走遊說,終於在十二月中旬有了成效——美國總統羅斯福批准了一項總額高達兩千五百萬美元的借款協定。這個協定固然由羅斯福本人簽署,可是鈔票卻非自國庫中取得;而是透過美國進出口銀行貸款,在中國銀行的擔保之下打一個雙邊貿易合同。合同中言明:美國方面所出借的這一大筆款子是商業用途,中方署名為復興商業公司,此公司另於紐約市成立一個世界貿易公司。兩千五百萬美元先撥交世界貿易公司,用以採購所謂的美國物資;再由復興商業公司負責運交三十二萬公噸的桐油給美方,言明桐油可分五年到貨。這樣張目,為的只是美方不希望這筆錢看起來是軍援款項,如此而已。
可無論復興商業也好、世界貿易也好,都是空頭公司。中方的目的是錢鈔落袋,美方的目的則是掩人視聽。一俟合同打定,問題來了:由誰負責一年運六萬多公噸的桐油到美國去呢?
桐油是一種乾性油,自桐樹果實之中壓榨取得,以中國大陸為主要產地,是以又名中國木油,老古人多用之以為燃料。但是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