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莠秕、滋生擾攘。至於歐陽秋的名號,更不許向人吐露宣揚——不消說:這是當年他赴南京參加“第一屆全國武術考試”鎩羽而歸所換得的一個教訓:自凡人心存一點虛榮好尚,放不開顯揚姓字的念頭,於藝業便終須是窒礙、終須是捆縛。
此六子容或不敢違拗師父的勖勉,然而邈邈之隱,卻難以擺脫悠悠之談。終有那泰安出身的好事之徒,見同邑之子李恭貽者有朝一日成了北大高材生,乃向報章之專門刊登“曲線訊息”的編採人士透露:李恭貽原是個癱廢的乞兒,若未經一番非比尋常的奇遇豈克臻此?“曲線訊息”乃街談巷議、言事風聞;“相承有此一說,何必究所從來?”徑給登了一篇“癱子迭遭奇遇/乞兒竟入上庠”的特寫,繪形繪聲,語多穿鑿,於是也才有“神秘江湖人物”之語喧騰於市。李恭貽一見訊息走光,違失師父訓誨,又恐新聞界附會生事,一怒之下,輟學而去——幾乎和他同時離校的還有一個也來自泰安的孟憲功。這一下“曲線訊息”更有得寫,說北大兩名學生無故中輟課業,恐與秘密社會之煽惑不無干系。如此捕風捉影,果然引起了“保字號兒”的注意,自然特別簡派眼線、多方查訪。春去秋來,前後蒐羅了大半年,終於從泰安“淪陷區”——也叫“解放區”——聽來了一個離奇的傳聞,說是一隊槍兵放了一排火炮、轟垮一幢民宅,卻仍沒能逮住一個江湖高手。此外,還打聽出四個名字——這四口人先後不約而同地在泰安待過,回北京落腳也頗有時日:且在行家眼中一“過”,便看得出都不是好對付的能人。終於在九月二十四號上,“保字號兒”兵分六路,刻意不帶刀槍火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找上六人,直言是抓“共諜”。說也奇怪,這六人各只分辯了幾句,既不恃強拒捕、也不運功走逃,彷彿這只是場尋常易解的誤會,便跟著徐亮的特務來到了永定門外長春觀西側的一爿聚珍堂當鋪。
為什麼是當鋪,仍須分筆詳說。清中葉左宗棠駐新疆,為了給發配充軍的人犯尋一生路,特許其集資設立押店,後來赦釋回京而仍操此業的大有人在,是以北平城裡外的典當鋪子還一直維持著原先獄中的部分形式。比方說,大門前放一束油布扎箍的幌子,即仿獄中曾於牢房外懸掛衣傘以為質押處認記的舊制。又如以磚砌牆、另築紅色木欄圍之,院內必以石材蓋庫房,房舍亦必以鏤石為窗戶,一似監牢。之所以如此,當然不只為了懷古,更出於防盜防賊的實用目的。是以“保字號兒”索性盤下了聚珍堂,平時仍僱有朝奉、掌櫃、夥計人等,一旦遇上些不必和憲警同調協辦的案子,便以此為羈押人犯、鞫審刑訊之地。
徐亮畢竟是大特務,行事自有主張。他逮住了這六人,目的卻是要迫那神秘的江湖人物出首,是以非徒不諱形跡,且當即透過廣播電臺和報wωw奇Qìsuu書網紙號外出播訊息:這六人算是“主動到案說明,還須另行查察首謀”。另一方面,北平在地的洪英光棍則一傳十、十傳百地到處散佈著一個說法:“新社會”方面正千呼萬喚,等一位江湖高人上聚珍堂“前去投效”。
歐陽秋總還是個實心眼的人,識不破徐亮的皮裡春秋,只道這六個門生暴構橫禍,皆因自己而起——否則月前何至於有那麼一標槍兵上門濫射?其情說不準還與歐陽崑崙昔年犯下的一樁讓他至今不明就裡的什麼案子有關。即此作想,歐陽秋便打定主意,自上聚珍堂去“認案”,管它首謀些怎樣的事,只管一體擔承下來就是。
至於託彭子越幫忙的一樁小事,則是想央請“四腳班子”——也就是洋車車幫——給打聽打聽,能否在茫茫人海之中,訪著歐陽崑崙下落,給帶個口信兒,就說父母雙雙客死異鄉,泰安則遍地虎狼,他可是萬萬不必以故里為念了。接著又交代那歐陽崑崙年約二十許,自幼寸發不生,號稱光頭大俠,生得一副劍眉星目、紅唇皓齒、隆準高額、虎背猿腰,儀表十分出眾。說到這兒,歐陽秋便再無一點聲息了。
“師父您、您究竟要作什麼打算?”彭子越聞言之下,不覺心一急、氣一躁,腦袋瓜兒往前稍稍伸探幾分,但聽耳後“哐啷”一聲重響,脖根之上乍地一輕,再回頭時只見車座和腳臺之間直愣愣躺著支鐵桿子,哪裡還有他師父的影子?
這半晌折騰,日後可苦了彭子越。他撒下車、收起《無量壽功》、回屋跟他孃舅打商議。“四腳班子”裡的頭兒是何等精明江湖?一聽浮掠首尾,便跌足嘆道:“你師父一準是上聚珍堂投案去的。此去九死一生,你恐怕再也見不著他了。”
照這位孃舅的揣測,天地會挾著“保字號兒”令箭、出動大批人馬北來,應該出自一萬全的佈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