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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記得那篇回憶錄式的文字是以充滿惋惜之情的修辭暗示:倘若“老頭子”在一九六三年十月能夠順利取得一份重要的軍事情報,則“反攻大陸/解救同胞”的革命大業非常可能“邁入了一個新的里程”,之所以未能邁入這新的里程,則是因為“某一曾經參贊中樞、與聞機要且時時以博學淹通睥睨群公的人士作梗”之故。也正因為“反攻大業”倏爾遭到“撒潑塌擊”(按:這是老派文人喜歡運用的一種譯式語言策略,疑原文為sabotage,意指在產業或政治、軍事糾紛中以故意破壞機具、設施,或阻撓某一計劃之遂行為手段的陰謀活動),“老頭子”才會在兩年之後逐步展開對政府內部殘留匪諜或異議分子的肅清行動。
關於這篇刊登在那種“類歷史性”雜誌上的文字,我記憶有限,獨於一次秘密策劃的“反攻大業”行動和一個博學而瞧不起袞袞政客諸公的“某人士”印象極深。在孫小六說出“你瘦五啊你瘦五”的時刻,我赫然想起那個幾乎已經消失了的資政。
“‘面具爺爺’及其他的歷史”還可以是非常繁複的一部中國當代生活資料紀錄。比方說,他身上那一套白色棉質緊身長筒衣靠日後便穿在孫小六的身上——如果有誰能到竹林市找著孫小六本人,讓他脫下來,再找個科技單位研發部門好生研發研發,繼而推廣之、行銷之,當可大暴利市。因為就在茶園倉庫大戰、以及爾後發生在“美滿新城一巷七號”樓頂的惡鬥之際,這一身據說是當年杭州湖墅地區工匠以“木龍頭”手拉機穿梭織就的衣靠發揮了極強極韌的防護作用,救了孫小六一命。
此外,經孫小六轉述的一則回憶也填補了“面具爺爺”李綬武和“藍衣社”之間恩怨糾結的一段經歷——它恰恰可以嵌在我所讀過而無法相互勾稽拼合的幾段史事之間。
孫小六轉述它的時候並無確切的時間、地點和人物,其中除了“面具爺爺”這個角色之外,都是身份模糊的“壞人”、“那幫人”、“特務”和一個被稱為“大元帥”的傢伙。對我而言,那些人的名字卻再清楚不過——一如用解密本譯寫出來的明碼——其實就是賀衷寒、蔣堅忍、康澤、餘灑度、居翼和邢福雙。也正因為我曾經寓目的書籍之中還牽涉了另外兩個人物,也應該在這個段落里加以說明——只不過在李綬武向孫小六述說這則過往之時並未提名道姓,只以“另外兩位爺爺”稱之——他們分別是汪勳如和錢靜農。
李綬武之所以要同孫小六述說這則往事,或許跟孫小六不期而然撞上萬得福有關。當時他們已經離開角板山“老頭子”行館,躲回臺北市西門町。在一次意外撞上逃亡的殺人歌手葉啟田的時候,被萬得福攔住,一把扯到對街立體停車場,躲過一陣天外飛來的槍彈。萬得福事後只跟孫小六說了這麼幾句話:“我叫萬得福,回去跟你那幾位爺爺說,‘老爺子’臨終有交代,得見了面合計合計。”說完人就一溜煙兒不見了。
依照我事後的推測:萬得福之所以那樣匆匆來、匆匆去,藏頭縮尾、諱形匿跡,一定是出於不敢輕信對方究竟是敵是友的顧慮。藉由孫小六傳話,起碼透露兩層意思:第一,萬得福知道有這麼“幾位爺爺”動輒拐架孫小六離家出走,授以平生絕藝。第二,讓這“幾位爺爺”也知道有萬得福這麼一號人物如影隨形,翩然在側。換言之,萬得福口頭上雖然說“得見了面合計合計”,意思恐怕反而是“並不方便見面”。機心深刻一點設想:萬一孫小六遭第三者強行問訊,得到的口信就只能是“得見了面合計合計”之言,則表示萬得福並沒有和這“幾位爺爺”見上面。如此一來,顯然雙方還是不見面的為佳。
李綬武聽了孫小六轉述之言,點點頭。過不久讓孫小六重說了一遍,又點點頭。片刻之後,居然又道:“你再把當街攔你那老頭子的話說一次。”
“他說:‘我叫萬得福,回去跟你那幾位爺爺說,“老爺子”臨終有交代,得見了面合計合計。’”
“你記下了沒有?小六。”
“記下了。”
“記下了好。”李綬武笑著說,“再有旁人問你,你就這麼說。自凡是照實說,一定忘不了。”接著,李綬武向孫小六敘述了那段充滿爾虞我詐氣氛的故事——對於當時只有十二歲的孫小六來說,我認為他所能夠得到的教訓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36 特務天下
“南昌剿匪總部”——又稱“南昌行營”——裡有這麼一個單位,外人僅知其名稱為“計劃處”,門榜掛著木牌,開門處是一扇大屏風,裡面是些什麼人?處理些什麼公事?則鮮少有知情的。
李綬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