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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桓夷光房前,正該二人分別,冬水卻頓住,道:“姐姐,再過幾日,我須得回谷一遭……”
話未講完,已被桓夷光一臉慌張地打斷:“你這就要走了麼?那就留我和小菊二人在此,可要怎麼辦?”情急之下,她兩手都扯住冬水衣袖,幾乎將縫線扯裂,顯見她心內委實是六神無主。
冬水微微一笑,柔聲道:“姐姐不是說過,下次我再回谷去,要一起去見他麼?”
桓夷光臉色頓和,慢慢低下了頭,想到這就能去祭奠庾淵,當真是喜悲交加,半晌也說不出話來。許久許久,才問道:“那麼,你不會這就離開吧?”不知不覺中,她竟真心把冬水當作了這一家之主,惟恐她一離開,整個庾家就失了依託。
冬水牽著她的手,慢慢捂熱她冰冷的手,道:“總該能將玉宇閣安心放下時,我才離開。這次咱們過去,不只是拜祭,更要將他帶回庾姓族墓。”
“帶**墓?”驀然間,桓夷光想起當日逼親所言,不禁臉紅耳赤,訥訥道,“冬兒,還是罷了。表哥既已入土為安,就讓他陪著你永遠在冬水谷中,豈不是好?”
冬水絕然地搖了搖頭,道:“這不成。”她神色悽然,似有著極大的難言之隱,任桓夷光如何追問,也不肯透露半句。
只因,那是庾桓氏最後的願望。
那日,庾桓氏強撐起僅存的精神,說是聽聞庾清近日來一直瘋話連篇,說冬水依舊和庾淵暗自來往,且就打扮成丫鬟模樣藏匿在這家中,遂問她是否確有其事。
她當即矢口否認,然而庾桓氏成見過深,因怕庾淵會再負了桓夷光,竟勒令她發下毒誓,道是生生世世,冬水與庾淵之間都不可有任何瓜葛,否則她作為庾淵生母,就要永墜阿鼻地獄,受盡苦楚。
俗語有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冬水萬萬料不到,庾桓氏即到臨死,還糾纏這段孽緣死死不放。然而這是這老者唯一的遺願,她自然沒有辦法去拒絕。
看著庾桓氏在面前欣然地嚥下最後一口氣,冬水對她不但沒有半分怨恨,反而有著無窮無盡的歉疚。
這世上若真有地獄黃泉,那麼當她見到真的庾淵,得知一切時,一定會恨死了他們吧。
“庾桓氏一輩子都離不開庾淵,而作為一介外人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分開他們呢?”冬水深切自責,自忖早已不得入庾家門,倒不如藉此時機,為庾淵遷墓回來,讓他陪伴母親,真正了卻那“盡孝”的心願。
“庾清腿傷未大愈,越早北上,越容易瞞得過他。”冬水轉向小菊,“三妹,我們離去這段時日,家中諸事,你要小心應對。左右不出十四五日,我們必回。倘有人問起,只說我們是遵從老夫人遺命去寺廟還願,寺廟具體所在,就連你也不曉得。”
小菊瞧她竟將這般緊要的事放心交託自己,甚為竊喜得意,忙點點頭,道:“大姐、二姐,你們只管放心去,我都曉得的!”她神采飛揚,眼睛中都閃動著激動的光芒。
“全都仰仗你了。”冬水微微一笑,輕拍了拍她肩膀,以示鼓勵。
次日一早,天色猶未大亮,一頂青篷馬車已自庾家後門悄然離去,甚至連在門口打盹的小廝也沒有驚動。
軋軋車行,一路北上。
乘渡過江後,又行了三日,只見土地愈來愈顯荒蕪,餓殍遍地,滿目瘡痍。
冬水早換過了女子裝束,她自恃武功高強,雖然作為女子拋頭露面,但仍一臉無畏;桓夷光則躲在車廂裡看著外邊情景,卻覺心裡忐忑不安,雙手手心盡是冷汗。
這時已到了四月初,江北比江南冷些,可也已經將近入夏。車行處野草甚至高過車輪,偶有蛇蟲因受驚一閃而過,往往嚇得桓夷光驚叫迭迭,冬水只一笑置之,然而左手卻始終不離盛有雄黃的藥瓶。
路上人煙罕見,多有村落燒燬痕跡,所幸猶在東晉地界,除須防備野獸匪徒,其餘則無礙。
眼見著鄰近了淮河,冬水終於是調轉了馬頭,向西而去。
桓夷光曉得這便離了故國,不自禁地更生心虛膽怯,可一想到庾淵,立時拋下了這些害怕,轉而憧憬萬分。
淮河與秦嶺乃為南北分界之線,這番西行,桓夷光只覺樹木鬱鬱蔥蔥,逐漸多了起來,仔細觀瞧,這些樹木與建康的大有不同。她從未出過遠門,自然覺著事事新鮮有趣,冬水耐著性子解答她的一切問題。初始二人邊走邊聊甚為輕鬆,然而愈近秦嶺,冬水就愈發小心謹慎起來。
及到行程第五日,冬水竟改作了白天休息,晚上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