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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那些人,五更初便遠離疆界了。
二更天,他出現在南返途中,穿著打扮改變了,頭上是青巾包頭,背上有一頂花邊遮陽帽,穿的是兩截皂服,肋下有一個招文袋。沒錯,是官差。
嘴上粘了兩撇大八字鬍,左須有一條兩寸長刀疤,鼻樑隆起像鷹勾鼻,一口白牙變成褐色的。
楊敏已不再存在,他變成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官差。
四更初,他出現在達沿河邊的一座破屋,從屋後草叢取出兩個大革囊,比一般的鞘袋稍小些,可當鞘袋使用。系妥畢,立即就遣,蹄聲得得踏上歸程,府城的燈火,漸漸消失在身後。
他才是勝利者,才是凱旋的勇土,一條如意的變色龍。
鞘囊內,有十六色珍寶,二十錠十兩金元寶。
其實,大屯鎮的留宿旅客並不多,大半跟在軍伍後趕路的旅客,等得不耐煩。
這些旅客,絕大部分是從河南來的,在順德落店時,並不瞭解順德是往西往南的分道站,不瞭解順德是軍運分道的中心,不理會店夥的好意勸告,按習慣雞鳴早看天動身北上,認為軍運不可能影響他們的行程。
動身之後,才發現不妙,後悔已來不及了,只能一步步慢慢跟,跟得心中冒煙,因此,改變主意趕夜路。
天一黑,旅客便—一抬掇啟程。
一個穿了兩截青在村婦裝的中年婦人,在鎮東的樹林草叢間疾走,腳下輕靈俐落,根本就不像一箇中年村婦,脅下挾著長布卷,在紛紛拾掇準備馱馬坐騎的旅客歇息處,匆匆掠過像在尋覓廝熟的人。
顯然她失望了,直至旅客們所剩不多,她仍在各處尋尋覓覓。
她始終不敢接近軍營外圍的哨兵警戒區,那一帶也罕見歇息的旅客,因此不曾接近楊敏歇息的小樹林,臨時歇息的旅客,絕大多數在鎮北散佈在樹林草地裡。
三更天,鎮內鎮外已不再有人走動,該走的旅客早就走了,留在鎮內客店投宿的旅客並不多。
她只好動身離去,乘了一匹與她身分年齡不配的雄駿黃瞟,鞍轡齊全品質一流,馬包鞘袋也都是精品,單人獨騎孤零零踏上往北的旅程。
四海牛郎一行二十二騎,分為三組北行,速度頗為可觀,因為幸運地沒碰上軍隊。
再就是失敗逃走必須快馬加鞭,以免被追及。
不論是楊敏或九州冥魔,這位大英雄都心中凜凜。
飛虹劍客如果被逼急利用官方力量對付他,他付不起損失慘重的代價。
逃走的當天,便趕到內丘,次日近午時分透過柏鄉。便被另一隊北旅的軍隊擋住了。
他天膽也不敢招惹軍隊,乖乖跟在軍隊後面慢慢走,本來預定快馬加鞭,趕到趙州投宿的,一天準備趕兩百餘里,他逃離的迫切心態暴露無遺。
他並不知當地的交通狀況,也懶得向行家打聽。
一些行家在這段時日裡,避免走大官道,抄間道走捷徑,沿山區邊沿走臨城、高邑、元氏,便可直達真定府城,路程比走趙州大官道僅遠了三四十里而已,路況也相當良好,好處是旅客稀少,可以縱騎飛馳。
其實,大官道碰上封路塞車的機會並不多,在某一段時期出現頻率高,碰上的旅客就倒媚了。
前一段時期是親征軍南下,這段時期則是親征軍陸續凱旋。
無論是南下或北旋,並不是一二十萬人一起浩浩蕩蕩走的,而是一隊隊分開趲程,中間的空隙旅客仍可通行無阻。
他們被擋住了,只好自認倒楣。
而在同一時期,信使從臨城高邑的間道,以飛騎北奔,速度比他們快一倍,甚至兩倍。次日,他們改走夜路,果然沿途無阻,快馬加鞭順利透過趙州。
晝伏夜行,兩天後,踏入真定府地界。
真定府是一座兵城,也可以說是三座兵城,因為同列的兩座城,一是衛城(真定衛),一是練兵城。
每年京都皇帝大閱兵的三軍,都是先半年便調來這裡訓練的。
在這裡,兵比民多三四倍。
府城的居民僅十餘萬,兵卻有三十萬人以上。僅參於大閱調來調去的官兵,就有二十萬左右。
在這裡碰上大群酒醉鬧事的官兵,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民眾最好放聰明些及早趨避,以免死無葬身之地,絕對不可反抗或干預,認了命。
真定衛的衛田佔了兩個鄉,把人弄死往麥地裡一理,明年骨肉便會成為肥料,神不知鬼不覺,稱之為死無葬身之地,絕非誇張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