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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難道真有山之靈氣催生?”
滕子清眼中滿是回憶,是深沉的溫飲,連聲音都有風的味道,淺淺的呼應著屬於兒子的悲慟之情:“我自小喜歡植樹,十五歲父親病逝,我在父親墓廬結床丁憂三年有餘。儘管身體孱弱多病,仍植樹十萬有餘。如今,漫山遍野盡皆松林覆蓋。我在落祥善始,當在樊陽善終。父母雙親以及我的眷屬,當回佔三丈墓地,雖然宗亮已經付足地保置地費,但是土地乃是百姓生存之根本。為了靈魂安寧,我在此丁憂一年,每天除了給父母上香之外,朝朝暮暮都在開荒墾地,栽種樹苗,到前天,已經栽種了一萬八千三十八棵,所以眼前不見荒地,只見青松。我被貶此地三餘年,索道之處要麼村童牧牛放鴨,要麼嬉戲玩耍,少有孜孜以讀者,區區樊陽縣城,算命攤子前取代擬狀子的人,常常密如麻雀。一則貧窮無錢讀書,一則學觀太少,能教授人四書五經的,更是廖若星辰。樊陽雖然有丘陵,多生灌木,卻不見森林,所以建造房屋的木材緊缺。三年五載後,當可伐木造房,替當地百姓蓋上百十間學堂。再說,興學重教,也是吾母生前夙願。”
範縝感嘆道:“如此丁憂,亡母無憂啊!”
尹諸長嘆一口氣,轉頭對滕子清說:“世人皆知孟母三遷,焉知騰母更勝孟母也!墓誌銘就簡單的寫罷。”他抽出滕子清的腰間長劍,勢如龍蛇,遊垣環繞,只見風飛的石頭碎末中,幾行狂草滕耀碑上:
九江之上,九華之中,孝子宅親,厥思無窮。茫茫萬年,高岸可遷。尚有人焉,來此拳拳。賢哉騰夫人之墓。
滕子清喃喃再讀一遍:“尹先生如此看中家母,母親地下有知,定當感激涕零……”
只是範縝心中還有一絲不安,隱隱約約潛伏著,暗示著,他不禁緊皺眉頭,叮囑這個天真的同窗:“宗亮,你我稱兄道弟鼠年有餘,為兄仗著年長奉勸你一句,有些事能忍則忍,某些人就不要太較真。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他嘀咕著那些話應該如何講,自己兄弟的秉性他實在太瞭解,剛正到近乎讓人絕望。
滕子清看著範縝的眼睛很亮很亮,有種被壓抑的感覺在蓬勃,他的眼神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旭日初昇絢爛耀眼,但言語間越發淡薄:“西文兄,我父親常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走狗。那幾年的自然災害,舉目之下,斷壁殘垣,饑民的哭泣和哀號聲不絕於耳。蒼黃的天底下,這兒那兒都看到半截埋於泥沙中的黃牛殘骸。賣兒賣女,飢食野草,一路走來不忍看的災荒年景。那時候朝廷在幹什麼?京都裡幾乎奢靡的繁華,大街小巷綠柳婆娑,蜂蝶起舞,紫燕斜飛,皇宮裡依稀可聞的‘萬壽無疆’的跪拜聲。我憤怒,迷惑,哭喊,呵斥,我揮劍怒罵,卻不見蒼天垂淚。百姓何罪?黎民何苦?那時候我才知道錦繡文章大多是一種粉飾太平討好皇帝的不實之詞。我以為自己懷濟世之才,缺用武之地,卻汗顏自己為天下蒼生做了什麼?我追求的功名和蒼生的飢寒究竟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考進士?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滕子清說的很動情,情緒偏激卻是秉性使然,連尹諸也不覺問自己,為官究竟為何?滕子清再笑,不見了原先的激憤,反而如釋重負,一身的輕鬆:“我想清楚了,為百姓做點實事,名利與我何干?青史於我何用?夏龍蒼生的死活才是我真正的憂心之處。”
範縝的神色開始變的凝重,沉思了半晌:“宗亮知我來意?”
“略有所感。只是西文兄,我實在不想去參合什麼太子皇室權勢之爭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目標,高高在上的人不願意關心這些。”
“可是隻要你我輔佐太子,終有一天太子登位會成為一個你想要的賢君啊!你又何必捨近求遠?宗亮,不要信口開河,天下之大,又豈是你一人能照料看護的?”
滕子清但笑不語,有些話不好喝興頭上的範縝說,他的態度也無意中熄滅了範縝的遊說熱情:“你啊……此次去京都,一切都要自己小心。為兄不能常與你見面,但若有事,定當報來,萬死不辭!”
滕子清將感動深深掩藏,細聲說道:“哪有那樣誇張。我去述職而已。沒人會和我這樣的小酒官過不去的。西文兄多慮了。”他沒有辦法告訴兄長他十分清楚那位太子爺,若江山在他手,則夏龍必憂!他的忠誠給了天下百姓,難以回收,在天下蒼生前,皇權不過是一張紙,是他尊重卻不會崇拜的一種勢力而已。他的兄長,還是逃不開儒家學說的束縛。想到分別,他有一種錯誤的感覺,似乎真的與這位兄長訣別一生了。嘴角一笑,他笑自己太敏感,離緒亂心。
久久不語的尹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