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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心結不是說解就能解,皇帝當時對武令媺存有利用之心,這無庸置疑。可是他也絕對沒有要置她於死地的想法。再不堪、再難以接受的來歷,也改變不了這女娃兒是他最心愛的孩子唯一血脈的事實!
敦莊皇后臨終前苦苦哀求皇帝陛下善待這女娃兒。她說無論如何,這個小生命很無辜。瞧著髮妻支離蒼白的病容,皇帝心裡再如何激憤痛心也沒有讓她死不瞑目。
相認之初,皇帝給武令媺封號“太平玉松”。太平郡原本就是孝仁太子的封地,而“松”與“鶴”相依,松鶴延年。其實他就是用這個封號來寄託自己對孝仁太子的哀思。
這麼些年過去,皇帝已經將武令媺當成了太子的化身。愛子唯一的血脈,難道當不起正一品雙封號郡公主的封賞?她的開府設衙之禮仿造冊立太子儀式又有什麼不可以?她聽政議政又有什麼不行?他原本就打算給太子繼承的王府給她不是理所應當?!
瞧著武令媺一年年長大,皇帝還無數次扼腕嘆息,若他的媺兒是男娃,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名正言順地給太子繼承香火,甚至栽培為皇太孫!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皇帝只能看著不如自己心意的兒子們爭來搶去。往事如此暗沉,既然如今他真心疼愛武令媺,那就不願意讓她來面對這般讓人難以接受的離奇身世。
將過去種種都藏於腦海深處,皇帝愛惜地撫摸著武令媺打的第一枚纓絡。不僅是這枚纓絡,武令媺將自己第一次寫的大字、第一次繡的手帕、第一次領到的月例銀子。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拿到皇帝面前獻寶,然後“強迫”父皇收下並且一定要答應她好好保管。
就算是孝仁太子。皇帝陛下都不曾保留如此之多的第一次的作品。他親手養大了武令媺,親眼看見小豆丁化身為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這份濃厚深沉的感情無人能比。
心滿意足地將纓絡放在枕畔,皇帝剛剛闔上眼打算睡會兒,免得一會兒小心肝來了又要折磨他的耳朵。季良全卻來稟報,說是蘭真公主求見。
沉默了好一會兒,皇帝微微睜開眼睛,眉宇間滿是倦色。“她來做什麼?”他低聲問,此時不大願意見這個他曾經也千嬌萬寵過的女兒。
“奴婢問了。蘭真公主說想請您的旨意,她打算去榮安堂祭奠先皇后和先太子。”季良全覷著皇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奴婢說您已經歇下了,不過公主殿下執意要見您,奴婢估摸著她應該還有別的事兒。”頓了頓,他又補充,“只有公主殿下,沒有旁人。”
皇帝嘆了口氣說:“朕好久都沒有單獨和她說話,讓她進來吧。鄭家家風嚴苛。朕也想知道她到底過得怎麼樣。”
很快季良全就將蘭真公主領進了寢殿。他上了茶便退出殿外,站在門口緊守門戶。不多時,他便聽見裡面傳出細細碎碎的女子哭泣聲音。
皇帝陛下瞧著哭得傷心的嫡女。心裡也不好受。他何嘗不知鄭家是怎樣的人家?他也清楚女兒嫁到鄭家去絕對不能再過她以前那樣肆意快活的日子。可是為了拉攏鄭家這個天下都有名的傳世大族,他不能不嫁出最尊貴的嫡女聯姻。
只是簡單一句問話,便勾出了女兒的眼淚。皇帝陛下不禁蹙起眉,難道她的日子就真的艱難到了失儀於御前的地步?不會啊,好歹是詩書傳世的古老名門。即便規矩嚴苛些,也不可能對一國公主怎麼樣。
“嫵兒,擦擦眼淚。和父皇說說,鄭家人給了你多大委屈受!”皇帝聲音低啞,他自己都有氣無力,卻還要安慰這個已經快要四旬的女兒。
蘭真公主聽話地拿帕子拭淚,哽咽著說:“父皇,您知道鄭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嗎?兒臣嫁進去的第一天就嗅到了腐朽頹爛的味道,這種味道一直到今天都還死死纏著兒臣。在那座陰沉沉四四方方的大宅裡活著,不是被規矩變成木頭人,就是被規矩逼瘋。”
“你這是什麼話?!”皇帝不悅地說,“即便再不滿,你也不能用腐朽頹爛這種話來編排你的婆家!”
含著眼淚卻冷笑出聲,蘭真公主傷心地說:“鄭家的老老少少都生活在固定的框架裡,行差踏錯一星半點便要讓人恥笑。兒臣身為宗婦,又是大周的正一品雙封號郡公主,怎能落於人後?到如今,兒臣都已經忘了縱情大笑、放聲痛哭是什麼滋味。不瞞父皇說,方才哭過一場,兒臣都覺得奇怪,原來兒臣還沒有忘記怎麼張開嘴來哭。”
“宮裡的規矩更大。嫵兒,鄭家的規矩還能大過宮裡?”皇帝陛下覺得蘭真公主有些言過其實。她向自己訴苦,無外乎又是想替誰謀取官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