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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不一,不過都是我們熟知的形象,機器貓、白雪公主、奧運福娃、米老鼠……它們的色彩與工藝,都給人一種一望可知的廉價感,不過它倒與縣城裡的廣告牌、店鋪裡傳出的流行歌曲的音質,相當匹配—粗鄙的亮麗。
小余與那些小販不同。他年輕,身材瘦小,臉上卻掛滿了書卷氣,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而唇上柔軟、隨意的黑鬍子。倘若他穿了白襯衫,眼鏡框再窄一點與粗線條一點,就像是時尚雜誌所鍾愛的青年設計師了。
或許是因為小城的百無聊賴,小余吸引了我。他讓我想起了昔日社會中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販,他們有糖果、畫片和姑娘們喜歡的頭飾,他們還代表著陌生與新鮮的世界,給過分平靜的生活帶來漣漪。
我和朋友邀請小余一起吃晚飯,他也是小城的過客,不願意回秭歸的家中過年。傍晚7點,他準時到了我們的酒店—縣城裡唯一一家三星級酒店。他堅持要來找我們,而不是我們去找他。他後來說,是因為他所住的“春風旅社”太寒酸了,是10塊錢一晚的地下室。看得出,與其說是他脆弱的虛榮,不如說是他保持自尊的方式。
我們在酒店冷清的餐廳裡要了一個包間,喝著重慶產的山城啤酒,開始聽小余講他的故事。
小余1984年出生於秭歸縣的一個鄉村,18歲時,再也壓抑不住對讀書的厭倦,跑到了宜昌市討生活。他在那裡為一家垃圾處理廠工作,負責為廢棄金屬分類。“那是個汙染嚴重的工作,”他說,“每個月1 000塊,管吃管住。”對於他的家鄉來說,宜昌是個大城市,有著各種可能性,也經常面臨著各種新挑戰。
除去分離廢金屬,他賣過仙人掌,騎三輪車替人運貨,有時找不到工作,就睡在長江邊的公園裡,夏夜溫暖宜人,卻被人偷走了錢包。他不會向家人求援,況且,家裡也幫不了他什麼。他們家也是庫區的移民,忙著從舊家搬到新家,政府答應一次性支付的18 000元安遷費,卻被鄉里幹部變成了每月付50元,一直延續下去。“這要是個整數,還能做點小生意,但分開給,就什麼用也沒有。”小余抱怨說。
眼下這個賣氣球的工作他幹了半年。他從宜昌按批發價每個兩元錢拿到貨,然後就來到周邊的小縣城兜售。一般賣5元錢一個,如果他認為特別漂亮的,比如因為鼠年而流行的米老鼠,則可以賣到8元。每次出發前,他的小小行囊裡除去很少的衣物,還有一個充氣機,他用少量的化學藥品在地下室的房間裡,製作出氫氣,把氣球充上氣。
一週前,小余坐著長途汽車來到巴東縣,他從未到過此地,也不認識任何人,除夕的中午飯是在我們碰到的金字山裡吃的,一碗炒飯,當時它是縣城少數開門的幾家店面之一。
這幾天,他的生意不好不壞。不過,他發現巴東人喜歡新奇的東西,不管是吃的還是玩的,只要是他們沒見過,就會試一試,包括他的氣球。
飯桌上都是男孩子,話題似乎自然地就引到女人身上。小余的談話一下子變得動情起來。旅行時,我經常會碰到各色小鎮青年,他們年紀小小,卻似乎有著單調又豐富的社會閱歷。縣城與小鎮的精神生活是匱乏的,他們以成年人的世俗生活來填補空缺,他們過早地學會抽菸、喝酒、賭博,在歌廳裡扔掉童貞,所以儘管不過20歲,卻可能帶上了暮氣。他們在街道上呼嘯而過,在暴力和性上表現的某種渴望,成了他們唯一可以把握的青春,生命在此有了燦爛卻短暫的停留,然後迅速地、頭也不回地奔向衰老。
但小余卻相信愛情,事實上,他是個多情的種子。在宜昌時,他先是陷入了一場不對等的戀愛,一個大學女生,從不願意承認他們是男女朋友,只願意接受他的照顧,卻很少給予回饋。他們的戀情註定走向終結—只要她一畢業。然後,他朦朦朧朧地愛上了同事的老婆,一個比他年長十多歲的女人,兩個孩子的母親。他喜歡單獨和她談話,偶爾擁抱一下感受柔和的體溫,但這結果可想而知,儘管什麼也沒發生,他還是被迫離開了工作單位。比起他節儉的日常生活,他對於女人們過分慷慨。即使分手在即,他仍花了幾百元給年輕女孩子購買生活用品。他還偷偷買了一套保暖內衣褲,希望有一天能送給那個成*人。
在從宜昌前往巴東的長途汽車上,身旁一個少女抑制不住倦意倒在他肩膀上睡著了。整整3個小時,他身體僵硬麻木,只為了不打擾她的睡眠。
他記得她是在江蘇打工,春節回家車票緊張,於是一直站在火車上。下車前,他對那個女孩和她的母親說,可以替她們在宜昌買回程火車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