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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會是怎樣的綺麗輝煌。

除了父皇、監造官員與工匠,從來沒有人能踏進皇陵半步。

四月廿日,風急,陰雨如晦。

宮闈內外被風雨籠罩,各宮早早掛起純白宮燈,殿閣中飛揚的垂幔也已換作青紗素闈。

十年間,年年今日,都是如此。

入夜,含章殿,承泰公主素服而至。

殿中沒有掌燈,唯有燭影深深。

侍從遠遠侍立殿外廊下,殿中無人值守。

含章宮,是六宮禁地,除了皇上,任何人不得踏入。

承泰公主蹙眉問內侍,“聽太醫說,皇上今日不曾服藥?”

內侍惶惶搖頭,“皇上吩咐,未得傳召,任何人不得打擾,奴才等不敢進藥。”

“這藥一日也不可停的。”承泰公主憂切道,凝望殿中半晌,猶自惴惴,不知進還是不進。

這含章殿,每年開啟一次。父皇平日不來此處,亦甚少見他流露思念之情,偶有提及母后,亦不見他有喜悲之色。然而一年之中,每逢母后忌日,他必定獨宿於此,不容旁人打擾。

今日一早,上朝,議事,召太子問答國策,批閱奏章至深夜……她時時留心,卻見父皇依然淡定如常,勤勉理政,喜怒不形於色,除了穿戴黑衣素冠,與平日沒有半分不同,亦不見分外悲慼。她以為,七年過去,也該淡了……

承泰公主長嘆一聲,“傳太醫進藥。”

言罷,不待內侍通稟,她徐步直入殿門。

內侍呆呆望了她背影,手心裡滲出汗來,欲喚公主止步,卻不敢開口。

推開那扇熟悉而久違的殿門,承泰公主有剎那遲疑。

前殿,立柱,垂幔,屏風……時光彷彿驟然倒流,昨日重現眼前。

殿內彌散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優曇香氣,嫋嫋縈迴,似在身邊,又不可追尋。

一切都沒有變,連琴案上那一貼未填完的曲譜還在原處,似乎墨跡仍未乾透。

琴絃上不沾半點塵灰,彷彿片刻之前,還有人彈過。

她有剎那的錯覺,好像母后還在這裡,就在那屏風後,綺窗下,閒閒倚了錦榻看書,聽到她或瀟瀟歡笑著跑進來,會莞爾抬眸,取了絲巾,輕輕為她們拭去奔跑間冒出的微汗。

她會柔聲陪孩子們說話,聽他們彼此爭鬧,說得累了,總會輕輕咳嗽。

每每此時,父皇就會將她們趕走,不許再纏住母后。

恍惚間,那屏風後真有低低咳嗽聲傳來。

“母后!”她幾乎脫口驚呼,轉念卻驚覺那是父皇的聲音,是他在咳嗽。

她疾步趨近,到了屏風前,驟然駐足,沒有勇氣轉出來。

父皇會生氣麼,她就這麼闖進來了……承泰公主陡然手足無措,似乎做錯事的孩子。

“你來了。”

父皇低沉含笑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透著淡淡溫柔。

她一驚,臉上頓時火燒一般發燙,心下急跳。

“躲著就讓我瞧不見麼,還不過來!”父皇的聲音幾乎讓她不敢相信,這哪裡是平日冷肅的帝王,朦朧含笑間,濃濃暖意,深深纏眷,令她心中頓時如小鹿亂撞一般。

承泰公主低頭步出屏風,含怯垂眸,不敢抬頭。

良久,卻不聞動靜。

她怔怔抬眼,卻見那鳳榻之上,繡帷低垂,榻前杯盞半傾,酒漿四溢。

玄衣散發的父皇,脫冠敞衣醉臥於帷幔後,似醒非醒。

“父皇?”她顫顫試著喚了一聲。

不聞應答,卻聽他低低笑了聲,竟吟唱起斷斷續續的曲子。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她一時呆了,從未聽過父皇吟唱,竟不知他的聲音如此深沉纏綿,聞之心碎。

——《綠衣》,竟是這首悼懷亡妻的悲歌。

她再也聽不下去,驀地屈膝,重重跪在榻前,“父皇,求您珍重龍體。”

帷幔後的吟唱停了,她看見父皇半支了身子,側首望過來,清峻容顏猶帶戚色,眼底似有淚光隱隱,霜白兩鬢散落了銀絲幾許,燭光下,竟顯出幾分落拓滄桑。

“怎會是你?”他看見她,飛揚入鬢的濃眉立時深蹙。

她亦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父皇忽而一笑,頹然躺下,喃喃道,“奇怪,朕怎會夢見沁兒……阿嫵,又是你在弄鬼?”

他呵呵低笑,翻身向內而臥,“你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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