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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回說到秦昌甫一回京就被慕名而來的追捧者堵在府中,從他早起眼睛一睜開再到夜色深沉即將宵禁,耳邊才得清靜。
想閉門謝客,父兄不許;想逃之夭夭,兄長派來的兩位長隨貼身緊跟,脫身不得。
無論他做出狂狷拽魅還是溫文而雅,更甚者裝瘋賣傻,都會被來訪者嘖嘖稱奇,進而大加追棒。如海般奉承話使得秦昌內心深處狂燥不已,就差揮劍驅散客房中的眾訪客。
天賦聰慧使得他自幼比別人更敏銳,能透過繁瑣的外表一眼窺得真章。先從家中說起,祖父這棵參天大樹庇護下的秦家已分化為若干個小樹,表面上各房各自努力掙前程,實則根系緊連榮辱與共。
庶出三房根基稍弱,或尋了得力的姻親相互扶持,或憑著真本事紮根立足,亦或是回鄉守住基業。他們只圖安穩護住己身,整個家族榮起的重擔落在留京的嫡出三房身上。六房無慾無爭,大房只圖清貴之名,剩下的重任全留給三房,不言而喻兩個哥哥何等艱難。
書房內秦昭聽完弟弟的話,唇角挑勾,冷笑反問:“所以,你攛掇六叔去了揚州,以他的名義下帖求見司馬清,當眾擠兌司馬老兒與你比試。故作聰明,愚不可及。”
“有何不可?!”秦昌個頭已快追上兄長,站在他面前氣勢並不退讓。
“四哥,你在燕京是不知道南邊怎麼個情形,那些人毀了聖人廟祉,焚燒論語,凡是跟孔孟沾邊的字眼都被禁燬。學堂裡夫子教的是《清雲錄》,從年少啟蒙的稚子個個開口閉口不再是子曰有云,而是清曰。”
俊美的少年郎雙眸耀如星辰,壓在心底數日的猜測與疑惑脫口而出:“司馬清欲做孔聖第二,世代封公,聽聞江南各大士族出頭蒐集萬民書,請朝廷順應民意冊封司馬氏。以下逆上成功,一旦有了開頭其後不絕爾。”
秦昭面色平靜無波,心中暗自為弟弟叫好,饒是如此,他不能讓年幼的弟弟處在風頭浪尖,朝中有一個杜謙已足矣。話在心頭過三遍,出聲奪人。
“你當朝中那些人瞧不明白司馬清花招百出背後真正的意圖?你當妹夫成天在御前行走卑躬屈膝是他心甘情願?”
不等弟弟細思量,秦昭目光咄人,再放狠話:“外間的事,還輪不到讓你插手的地步。我與父親商議過了,給你兩個選擇。要麼閉門讀書,等著四年後秋闈下場應試;要麼,成天應付那些凡夫俗子,曰復一曰,年復一年,等你江郎才盡靈氣磨滅。”
秦昌心中一萬個不情願,不禁高揚聲調質問兄長:“為何明年不能下場,我必一舉高中,待到後年春闈時……”
“做開國最年輕的狀元郎。”秦昭接過話頭,淡然微笑,輕拍弟弟的單薄肩頭,不無自嘲道:“入了翰林院,你準備仿效杜六郎譏諷滿朝,或是學效妹夫只認天子一人,恐怕最有可能要和四哥一樣受冷遇,半生不得出頭。”
長盛帝不容朝中興起秦敏第二,意味著能全盤接手秦家經營數年的根基與勢力。秦昭不怕被髮落到窮鄉僻野當小吏,熬個幾年總有升遷的機會。他就怕被天子困在京中,只能做個閒散文官半生磋砣。
長盛帝在位一曰尚好說,憑他和秦敏之間五十載師生、君臣情誼,雖有猜忌防範,不至於衝著秦家後代下手。下一任帝王可就難說了!
換而言之,秦敏在世一日,雖遠在西北,因他在朝中積威甚深,能鎮住一干心思活動的人。秦昭兄弟出面,大多數人尚能甘為驅使。秦家雖無近患,卻有遠憂。
秦昌雖年少也能參透其中玄機,半是驚愕半是不甘,忿然坐回椅上,尚稚嫩的眉目輕擰,周遭氣場冷凝。
秦昭不急於讓弟弟傾刻間頓悟,幼弟比他更聰慧,天賦奇稟,見知透灼,將來的路不會比他平坦。趁還有能力和空當,讓弟弟暫緩一步踏入漩渦。
“你回來後尚無機會見過母親,其他幾位出嫁的姐妹也時常掛念著你,抽空去她們府上走一遭。”秦昭溫和的聲調響起,不談正事時,他仍舊是寬厚親和的兄長。
一語說醒夢中人,秦昌猛然想起一回事,驀地起身飛奔回房,取了一物,又高聲使著小廝去牽馬,好似十萬火急刻不容緩。
秦昭瞧得納罕,大步上前攔擋住弟弟,“快要用晚飯
,這個時辰急著出門所為何事?”
秦昌捧著手裡的錦盒,身形靈巧繞過兄長,踩踏馬鞍翻身上馬,回首嬉笑:“姐姐生了孩子,我給未見面的小外甥淘了一件寶貝,現在就送過去,不必等我用飯。四哥回頭告訴母親一聲,趕明兒我陪她說一整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