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之歌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避風頭,髒手的活暫時沒人幹,他的仕途也快到頭。一輩子被上頭刻意打壓,臨了也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四品京官,秦楓早絕了上進的心思,順勢辭去公差,專心與那幫子下套的人家周旋。
京中誰人不知,他是孟煥之的岳父,兒子又新封了侯,說話頂管用,只坐在那裡含糊道:“放心,只要爺張口,我那乖女婿就沒有應不下的時候。”
那幫下套的人也是鬼精,起先他們沒想到秦家會順風順水,且能在新帝面前博個頭彩,早知如此,當初行事方法肯定會換一種。覆水難收,再說後悔的話也來不及,惟有拿出十分的誠意,或可能分得江南織造的一塊大肥肉。
見他們半信半疑,秦楓繼續放猛料:“信不過爺,還信不過孟仲白之孫。”
做古二十餘年的孟仲白如果知道有人拿他當幌子招搖撞騙,該要氣得爬出墳墓找秦楓來算帳。
好名聲不易,昔年的孟鐵御史大名如雷貫耳,雖是商戶們也十分信服。在秦楓空口白牙忽悠下,商戶們甚至不再堅持要秦家寫字據,交出了百萬賭資的欠據,且寫下欠資已還的文書。
驗明字據、文書的真假後,秦楓即翻臉不認人,他本來什麼也沒說,沒啥可認的。
商戶們欲哭無淚,輾轉找到孟煥之,如此如此一說。孟煥之卻是怒了,有人膽敢冒充他的岳父行欺騙之事,繼而汙衊他的名聲,他要報官,請大理寺還一個公道。
事情明擺著,權勢面前不得不低頭,最終織造局的差事花落別家,這幫下套的人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惹上一身臊。官府的衙差們成天盯著他們不放,今天順走兩張銀票,明天拿走一匹上好的錦緞,永無寧日。
**********
秦曉的事雖了結,二老爺卻是氣怒交加一病不起,四月中死在任上。
二房嫡女知靜才進京坐穩榮安伯夫人的位子,聽聞父親病危,又與丈夫、堂兄一道趕赴湘楚。跋山涉水,一路疾行,她還是沒能趕上見父親最後一面。
遠在街口眺望到秦府前掛著白幡、素白燈籠,知靜在車駕中失聲痛哭。古禮奔喪,女兒們是要哭著進門,真正失去親人時不用禮法約束,悲從心中來。
府中秦明與幾個兄弟趕在他們前頭到,勉強與父親說上話,白衣縞素,繅麻重孝,守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後,眾人扶靈回西北原籍。
知靜抽空見到了半身不遂的三哥,臨來時想好罵他的詞語全都說不出口。秦曉也如半死人一樣閉目不理會嫡親妹子,兄妹倆對坐半晌無言。
許久之後,知靜緩緩開口:“三哥,你還記得菊香嗎?”
屋裡有一股腐朽的氣味,床榻上的人隱在簾帳後,一張消瘦的俊臉辨不出神色。
知靜自說自話:“那年,菊香揹著我偷了許多好東西,貓眼石、頂好的玉器、屋裡幾副不常用的象牙擺件,數不清的金首飾,她全給了你。後來,因為九妹丟了蜜蠟海棠,我才發現自個身邊養了個吃裡扒外的奴婢。”
知靜一臉戚色盯著床上的秦曉不放,“出了那樣的事,菊香那裡有活路,她仍哭求不干你的事。我求了母親許多回,方才為她在莊子裡留了個土包可安身。三哥,那時候我夢裡都在恨你。”
“年前,八弟死在戰場上,九弟封了侯。你睜眼看看,家中那一個兄弟像你這樣不成器。”知靜言辭愈激烈,可無論她怎麼責罵,秦曉仍是一動也不動。
屋外的三奶奶聽得著急,輕釦一下門扉示意,知靜收了話語,淚流滿面,絕望地看著秦曉。她知道,眼前的人雖沒死,心卻死了。
也好,他該早點死的。
待她出了屋子,簷下秦明來回走動神情焦急,知靜不由自己又落了淚,幸好她還有大哥。二房本就比別的幾房差點,現在更是丟人丟到底,哥哥們撐不起來,她替家中撐著。
知靜其後一生,安穩做著榮安伯府的夫人、太夫人,秦家女兒的好品格在她身上顯露無遺,京中貴婦圈裡提起她都是贊聲一片。
她的丈夫也同別的勳貴人家一樣,有著二三個妾室,三五個庶出兒女,永遠將她與她生的兒女放在第一位。
沈博式微時有妻子相伴,情誼終生難忘,他有這份心意知靜已知足。她為了兄長而嫁,兜兜轉轉從威武伯世子夫人到平民,再到榮安伯夫人,後來娶兒媳時親自將龍鳳玉佩交到一對小兒女手中,這是方太君送給她的物件。
彼時,知靜方發覺一生從來沒為自己做過什麼,人生不得圓滿,也難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