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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船在江都靠岸,迎接王善叔和孟煥之的不是當地官員夾道歡迎,也不是一副平民安居樂業的景象,而是數以萬計的儒生靜坐在碼頭和街巷。他們頭戴文士帽,清一色淺月長衫,一眼望不到頭,井然有序,雖萬人相聚難聽到噪雜聲,其來意不言而喻。
“好一個下馬威!”王善叔笑語,眸色中全是冷意。
孟煥之掃視一圈,撣一撣衣袖,信意指點著幾處:“江南文人真是通曉禮數,有此殊遇榮幸之至。”
王善叔會心一笑,招呼孟煥之一同下船,走到人群中抱拳與眾儒生們打招呼。
人群紋絲不動,眾人冷眼瞧著兩位欽差,全然不把他們當回事,更別提讓路通行。
看來今天不給個交待是無法安然離開,王善叔極有耐心,問起人群中一位看似領頭的儒生,狀似無意閒話家常:“諸位熱情真是出乎老夫預料,今天聚到一處恐有些話要說,不妨暢所欲言說來聽聽。”
話音一落,好似眾人就等著他放出話,文士們紛紛站起身爭相質問:“朝廷為何要查封書院?”
“江南出才子,數百年間為朝中選送不計其數的能人志士,理應減免幾分稅課。”
“聖人不負其名,可聖人後代德守萬萬當不得起衍聖公名頭。”
“就是,前有山東地動,後有孔府莫名其妙走水,連折兩位孫媳這當中恐怕另有玄妙罷。”
人群中一個聲音異常刺耳,孟煥之望向來處,只看見高高低低一群人聚在一起,面目難辨。再讓說下去,場面可要失控,他踱到王善叔身後輕咳示意。
此行是閣老打頭,凡行理應王善叔出面才順理成章。
王善叔亦有同感,打著哈哈說好話:“天子派老夫來,即為傾聽眾言。大家方才所說的話,老夫一定上奏疏如實上稟。今日時辰也不早,不如先都散了,諸們各回各家,容老夫也到驛館小憩沐去一身風塵。”
這幫儒生們今天齊聚碼頭,只為壯大聲勢,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見好就收,在江南地界上,有的是時間和功夫和兩位欽差鬥智鬥勇。
見眾人慢慢退散,王善叔和孟煥之也尋到揚州知府的面前,跟隨上轎前往下榻的住處。
一聲孟大人且慢,阻住孟煥之腳步,他回首望到來路,一位青年大步向前直奔他而來,人雖未到話音傳來:“久聞孟大人學富五車,不知小生能否有機會討教一二?”
“有何不可。”孟煥之放下掀轎簾的手,回首看向來人,微微一笑,“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無名小卒。”那名青年不卑不亢答道,觀外貌衣著與在場在眾儒生無甚區別,隻眼底隱藏著另外一股情緒,不同於別人的不屑和牴觸,他似帶著隱隱的企盼。
孟煥之心中一動,靜待對方開口,只聽那青年緩語道:“嘗有聞: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孟大人以為當下該如何行事?”
江南地界,連孔曰兩字都不敢明言,司馬清還好意思大放厥詞,自吹施布學識人盡言而無忌。
心底無聲嘲諷一句,孟煥之答得滴水不露:“你我在此談文論道,何曾有過顧忌,事非曲直一目瞭然,勿須論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青年神色冷凝,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心口不一,江南才子皆無求生以害仁,豈是你等燕京走狗所能比得。”說罷揚長而去,圍觀眾人一片叫好聲,齊聲讚揚他滅了欽差的威風。
有殺生以成仁!
孟煥之大致明瞭來人的底細,既然能當公然試探,之後必會再次尋機會找來。他不再理會在場其餘人,跟上王善叔回到驛館,不顧一路拔冗勞累,即與揚州知府稟燭密談至夜深。
送走訪客後,王善叔問起:“修遠,你看此人可不可靠?”
“半信半疑。”孟煥之答得利索。
這知府在江南為官數載,若沒有同司馬氏交好萬不能做穩知府的位子,他為著烏紗帽和吃飯的傢伙為朝廷效命,也為了更大的私利同各大世族周旋。
這種人用在明處,虛槍一晃引人耳目,可不能託付機要密事。
“嗯,我們就依原計行事。”王善叔說得格外沉重。
孟煥之負手盯著一輪彎月,微不可見點頭。
清風拂面,鳥語花香,過不了過久,揚州城上空飄過焦灼的氣味,那是血腥氣,房屋焚燒的味道,還有紙張筆墨投進火裡的氣息。
江南各大世族和儒生萬萬沒有想到,欽差進城的頭一個晚上,入夜時分各城門被精兵強將佔據,駐紮在金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