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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繁花正好,芳香挹人,長街競風流,滿城傾耳注目相迎,去時枯木凋零,冷風朔朔,吹入骨髓皆是潮冷。
踏舟北上時,孟煥之再回望一眼江都古城,此間事才有五分勝數,天子急召回他和王善叔,另派了欽差南下,接替的人能不能壓住場面尚是兩說,何況......
回京之後還有另外一場硬仗要拼,他們在前方博上身家性命,左躲右防與揚州派系鬥智鬥勇,防不住有人在身後捅刀子。雖心中早有準備,事到臨到仍覺得寒心,涼意從後背生起,徒添幾分頹感。
他輕拍闌干,想到燕京諸事不由得歸心似箭,妻子於月前平安產下一子。出門時她還沒有傳出喜信,待回去要多出來一個兒子。
孟煥之心中柔情頓生,又夾間著十分的愧疚。他沒能讓她如意開懷,她在經歷生產之痛時,他不能在身邊陪伴。說一千道一萬,他負了她。
回京後,就可以接她們孃兒仨回家,好好得享幾日天倫之樂,他大概是要賦閒一段時日避風頭,也好!
今次回京,船上不僅有孟煥之和王善叔,還多出來一個人——前回替父申冤的蘇公子也被他們一力邀請北上,依江南眼下的情形,蘇公子若仍留在原籍只有死路一條。
孟煥之等離開揚州時場面恓惶,除了新到任欽差和知府衙門眾官員相送,再無一個閒雜人等。王善叔也心如明鏡能預料到回京後的遭遇,一改來時鄭重其事不苟言笑,放開心懷談笑風聲,三人也算有說有笑度過船上時光。
待船行快到徽州時,韓家派人早候了多時,請孟煥之在徽州盤旋兩日,容三位故交敘舊。
三位?孟煥之邊拆韓世朗的親筆手書,出聲詢問道:“可是敞之兄也到了徽州?”
“正是”,前來送信的管事自小陪伴在韓世朗身邊,對自家主子的喜好了如指掌,對著孟煥之言無不盡:“王家公子舉家從燕京遷回揚州,五日前便在徽州登陸,就等著孟公子您一到,好一同說會兒話。”
孟煥之一目十行閱完信件,回覆那管事:“告訴你們公子,我準時到,讓他預備好酒等著。”
管事笑容可掬點頭應下,自去回覆韓世朗不提。
孟煥之心中犯著嘀咕,這個時節王慎突然南下,難道他又要逃不成?!有司馬清那樣一個強勢而又跋扈的舅舅,使得王慎三十餘年的人生全被牢牢掌握,除了娶了位稱心如意的妻子及在外閒散度過幾年,孟煥之都想不起來王慎憑著本心做過何事?
官船抵達徽州時,大霧瀰漫,韓世朗帶著人親自迎接,依是如常嬉笑怒罵,一見孟煥之便開始打趣:“修遠成了大紅人,想見你一面難比登天,今遭來了可沒那麼容易脫身,須得在徽州長留數月,也不枉我三番五次派人相請。”
孟煥之霽顏,當即拆穿故交:“何來三番五次,只一次爾。安臣兄如今也學會打誑語,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不遠處王慎披著大氅,笑意清淺,他又消瘦了幾分,寬闊衣衫下身形打晃,雙頰塌陷,眼睛卻格外有神采,只微微一笑打招呼:“修遠,你來了。”
語氣也是那般不經意,像極了孟煥之初到揚州時與司馬清首次會晤,也是一聲‘你來了’,打過交道後才知這對舅舅外甥十分相似,外貌酷似不說,風姿也是不相上下,只性情差了十萬八千里。
孟煥之頷首算是回應,初謀面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正要住兩日,好些事慢慢道來。
徽州以韓氏為尊,韓世朗力盡地主之誼,安置欽差及隨同人員並另一隊船上的秦家大老爺夫婦和秦旭住下,這才拔冗抽身與兩位故友敘話。
紅泥小爐火輕偎,茶香撲溢,三人靜坐久不發言,一杯一杯品著茶茗,冬日斜陽映照進屋,光線充盈,清晣可見對方臉上一絲一毫變化。
驀然間,孟煥之覺察到他們不再是年少時節初遇的外貌長相,當年韓世朗還是金相玉質的翩翩美公子,王慎更是風姿舉世無雙,自己則是魯莽的青蔥少年。渡口相遇,只因自己貿然問了一句話,便結下十幾年的情誼。
光影重疊,他彷彿看到十幾年前的三位少年,對下眼下的三人,輕聲一笑:“滄海桑田,我們幾個也改了舊貌。”
三年來,韓世朗經受的壓力和磨難不比孟煥之少,他不想說,兩位故交亦不問。韓家現在也是元氣大傷,正因為韓世朗最早從內動手,頂著各方質疑和阻力廢除劣習,使得韓家在這場風波中倖免於難,得以保住徽州書院。
有幸還是不幸,切身體會的人方有權發話。
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