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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的建築都會倒塌,而我們也只能住在地堡裡。
有一夜,核輻射沒有超標,父親不穿任何防護裝備,獨自帶我走出地堡。我們躺在一塊高丘上,仰天看著清澈的星空,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亙古荒無人煙之地,所有星辰都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爸爸,這些星星將永遠存在下去嗎?”雖然身下是堅硬的岩石,氣溫冷得讓人直流鼻涕,但我依然十分享受。我想,那是我人生中唯一感到幸福的時刻。
“不,雖然叫恆星,但也不是永恆的,跟我們每個人一樣,有出生也有死亡。”
“星星會死嗎?”不知為何,我的腦中浮現起了媽媽的屍體,從結滿冰塊的未名湖裡撈起的媽媽。
“是的,偶爾運氣好的話,這裡還可以用肉眼看到超新星的爆炸——恆星死亡過程中的爆發。”
“我怎麼看不到?”
“總有一天,你會看到的。”父親微笑著摸摸我的頭。
他的手好大好暖和,暖到了我的心窩裡。可是,我悲傷地問道:“如果,連恆星都會死亡,那麼地球也會死亡嗎?”
突然,一串流星劃破夜空。
父親異常嚴肅地回答:“是,太陽必將死亡,地球也必將死亡,人類也是如此。”
“爸爸,我害怕。”
十二歲的我真怕了,比親眼看到媽媽的屍體還要害怕,比流浪在餓狼出沒的荒野還要害怕,我是害怕到了所有人都將死去的那一天,那些害死我媽媽的壞人,和所有的好人同樣死去,死得沒有任何差別!
父親把我抱入懷中,口中呵出大片熱氣,自言自語道:“人生是什麼?我們生下來,然後又死掉。”
不久,我從父親口中知道了他的秘密——所謂“101工程”的研究物件,並非核武器或洲際導彈,而是地球將於何時毀滅。不是毀滅於美蘇核戰爭,就是毀滅於萬惡的資本主義對環境的破壞,或是毀滅於自然災難本身。只不過,到時候不分什麼東方社會主義陣營,或西方資本主義陣營,也不分什麼一小撮帝國主義壟斷資產階級,或是世界上四分之三掙扎在水深火熱中的勞苦大眾,反正是一起灰飛煙滅。
父親在觀測核爆資料的同時,也發現最近十幾年來,地殼活動越來越反常,各種災變也因此不斷,甚至預言到了幾年後的唐山大地震。雖然,“101工程”只是最高統帥不經意間的一個指示,父親卻徹底迷戀上了這項工程,以至於數年間再沒離開過柴達木盆地,日夜與人工地震和密密麻麻的資料,以及讓人孤獨到絕望的星空為伴——要不是有我陪伴,他早就走火入魔了。
父親的研究不但深入地底,還指向了天空——上頭給他配備了最先進的無線電裝置,可以直接將訊號發射到太陽系以外。他堅信自己接收到過神秘的電磁訊號,只是限於技術障礙無法破譯——簡而言之就是外星人的資訊。
那年,我十三歲。
也就是在那一年,中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投入巨大的“101工程”,以及父親的世界末日研究,都被當作荒誕不經的胡鬧而被撤銷。父親不願離開地下研究所,在所有人員都撤離以後,我們父子又堅持了一段時間,他還想繼續整理那些令人震驚的資料,直到消耗完所有補給,在大雪中等待死亡降臨,才有一隊軍人把我們救了出來。父親被強制送回北京,繼續從事核武器研究,而他數年來艱苦採集來的資料,卻被輕而易舉地銷燬了。
他瘋了。
我本以為父親活不了幾年,沒想到他在精神病院裡活了三十多年,至今依然坐在躺椅裡,從早到晚為病友們描述核爆炸的情景。半個月前,我專程去看過父親一次,他差不多已認不出我了。我緊緊抓著他的手,看著他混濁的雙眼,彷彿回到柴達木盆地的荒野,看著他遙望星空的目光——很遺憾我無法抱著老父的骨灰去墓地,因為他必將活得比我長久。
我的時光已所剩無多。
今年一月,我在美國參加世界末日學術研討會時,暈倒在萬人矚目的講壇上。美國最好的醫生為我作了診斷,確認我的腦中有一個惡性腫瘤——運氣好還能活半年左右。
最初的愕然過後,我從容接受了這個結果,囑咐醫生將病情絕對保密。我放棄了治療,只是隨身攜帶一些止疼藥片。醫生無法判斷我得病的原因,而我自然想到了那片駭人奪目的光芒——是我十二歲那年,近距離觀測核試驗的結果?因為遭到核輻射而突患腦癌的病例很多,比如切爾諾貝利核事故中的救援人員,有人在幾十年以後突然發作,但也不排除一輩子都安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