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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當您年紀再長几歲的時候,肯定就會懂得不該管別人的閒事了。如果您把頭稍微向左轉一轉,您會看到那裡有一扇門。再見。”
可以預見,走出來的時候我很難保持尊嚴體面。我真希望晚回倫敦幾天,等到思特里克蘭德太太料理好這件事以後再回來。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正陷入沉思裡。但是她馬上就把頭抬起來看著我,嘆了一口氣,笑了一下。
“這麼突如其來,”她說,“我們結婚十六年了,我做夢也沒想到查理斯是這樣一個人,會迷上了什麼人。我們相處得一直很好。當然了,我有許多興趣愛好與他不同。”
“你發現沒發現是什麼人,”——我不知道該怎樣措詞——“那人是誰,同他一起走的?”
“沒有。好象誰都不知道。太奇怪了。在一般情況下,男人如果同什麼人有了愛情的事,總會被人看到,出去吃飯啊什麼的。做妻子的總有幾個朋友來把這些事告訴她。我卻沒有接到警告——沒有任何警告。他的信對我好象是晴天霹靂。我還以為他一直生活得很幸福呢。”
她開始哭起來,可憐的女人,我很替她難過。但是沒有過一會兒她又逐漸平靜下來。
“不該讓人家拿我當笑話看,”她擦了擦眼睛說,“唯一要做的事是從速決定到底該怎麼辦。”
她繼續說下去,有些語無倫次;一會兒說剛過去不久的事,一會兒又說起他們初次相遇和結婚的事。但是這樣一來他倆的生活在我的腦子裡倒逐漸形成了一幅相當清晰的圖畫。我覺得我過去的臆測還是正確的,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父親在印度當過文職官吏,退休以後定居到英國偏遠的鄉間,但每年八月他總要帶著一家老小到伊思特堡恩去換一換環境。她就是在那裡認識了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的。那一年她二十歲,思特里克蘭德二十三歲。他們一起打網球,在濱海大路上散步,聽黑人流浪歌手唱歌。在他正式提出以前一個星期她已經決心接受他的求婚了。他們在倫敦定居下來,開始時住在漢普斯臺德區,後來他們的生活逐漸富裕起來,便搬到市區裡來。他們有兩個孩子。
“他好象一直很喜歡這兩個孩子。即使他對我厭倦了,我不理解他怎麼會忍心把孩子也拋棄了。這一切簡直令人不能置信。到了今天我也不能相信這會是真事。”
最後她把他寫來的信拿出來給我看。我本來就有些好奇,可是一直沒敢大膽提出來。
親愛的阿美:
我想你會發現家中一切都已安排好。你囑咐安妮的事我都已轉告她。你同孩子到家以後晚飯會給你們準備好。我將不能迎接你們了。我已決心同你分居另過,明晨我就去巴黎。這封信我等到巴黎後再發出。我不回來了。我的決定不能更改了。
永遠是你的,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
“沒有一句解釋的話,也絲毫沒有表示歉仄不安。你是不是覺得這人太沒有人性了?”
“在這種情況下這封信是很奇怪,”我回答。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人已經變了。我不知道是哪個女人把他抓在手掌裡,但是她肯定把他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事情非常清楚,這件事已經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你這麼想有什麼根據?”
“弗雷德已經發現了。我丈夫總是說每星期他要去俱樂部打三四個晚上橋牌。弗雷德認識那個俱樂部的一個會員,有一次同他說起查理斯喜歡打橋牌的事。這個人非常驚訝,他說他從來沒有在玩牌的屋子看見過查理斯。這就非常清楚了,我以為查理斯在俱樂部的時間,實際上他是在同那個女人廝混。”
我半晌兒沒有言語。後來我又想起了孩子們。
“這件事一定很難向羅伯特解釋,”我說。
“啊,他們倆我誰也沒告訴,一個字也沒有說。你知道,我們回城的第二天他們就回學校了。我沒有張皇失措,我對他們說父親有事到外地去了。”
心裡懷著這樣大的一個秘密,要使自己舉止得體、裝作一副坦然無事的樣子,實在很不容易。再說,為了打發孩子上學,還必須花費精力把樣樣東西打點齊全,也使她煞費苦心。思特里克蘭德太太的聲音哽住了。
“他們以後可怎麼辦啊,可憐的寶貝?我這一家人以後怎麼活下去啊?”
她拼命剋制著自己的感情,我注意到她的兩手一會兒握緊,一會兒又鬆開。那種痛苦簡直太可怕了。
“如果你認為我到巴黎去有好處,我當然會去的,但是你一定要同我說清楚,你要叫我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