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河(沉夢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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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說那樣的話，我可不是圖熬個上輩！我是圖熬個下輩出來。”

人家笑著逗瓢書記，說：“你的孫子都出世了，你不是熬成上輩了嗎？”

瓢書記笑說：“你也別管我是熬成上輩了，還是熬出來下輩了！反正佰能的兒子，是要喊我個爺爺的。”

人家就打趣瓢書記，說：“爺、爺，拿棍別，別到坑裡，夠你撐的！別到磨道里，叫你學叫驢！別到地當中，叫你拉牛綆！別到溜地上，當馬來騎上……”

瓢書記嘿嘿笑說：“甭說是拿棍別，既然當了牛做了馬，就少不得被鞭打。到你們當了爺爺的時候，你們這些老傢伙，一個也跑不掉，照樣都是孫子的牛馬。”

為了讓佰巧接班，瓢書記提前從白酒廠退了下來。他現在沒事幹，就天天在家聽孫子哭。他說小孩哭是好的，是壓渴去火的，他就是喜歡聽小傢伙的哭聲。

黃敏蘭卻不喜歡小孩子哭，尤其是半夜，她不是得起來給孩子換尿布，就是得起來餵奶。佰能欣喜了兩天後，由於忍受不了小孩子半夜哭鬧。他捲上鋪蓋，去了河上睡覺，只在白天吃飯的時候回來。有時候，白天也不回來，而是讓喬姕把飯菜給送到鴨棚處。

由於保成一直跟著佰能幹活，也是佰能家的生活條件，比保成家的好。保成兩口子根本就沒有開火，而是跟著佰能家吃。

黃敏蘭坐月子不能做飯，喬姕就天天在佰能家做飯，伺候著瓢書記一家人吃喝。一天三頓飯，先是留足，夠瓢書記兩口子和黃敏蘭吃的。然後，喬姕再提著饃飯籃子，把吃的、喝的東西送到鴨棚裡。她一般都是和佰能、保成一起吃。

這樣的日子已經幾個月了。

保成天天住在鴨棚裡，佰能也基本上住在鴨棚裡。而喬姕卻要回家，看守著四合院內，自家的糧食和其它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河裡的魚不像鴨子長得快，這個秋天，也是天氣漸漸的涼了，佰能並不擔心會有小孩子摸他的魚。他就只盼望自己的鴨子，能快速地長大，最好是一天一個樣地長，幾天內就能給他下出一大堆蛋來。

小河岸邊的人家1５2

這天夜裡，佰能在鴨棚裡輾轉難眠。他叫醒保成，說要回家看看。天還不明，佰能就匆匆地回來了。不知道得了什麼狗頭金，他一天都高興地合不攏嘴，有時候還要看著保成笑一陣。保成問他怎麼了，佰能抑制不住興奮，說，自己的兒子實在好玩。

就這樣，喬姕天天來送飯，保成天天給佰能看鴨棚，佰能隔三差五地回家睡一夜。但，每次佰能都是天不明就趕回來。

春節前的一天晚上，夢周放假回到了家，他是故意挑這個時間回來的。現在，他不想碰到村裡任何人。

深夜，娘倆深談了一夜。夢周娘告訴夢周，曉彤並沒有來陳夢集吵鬧，也沒有人來找夢周包賠東西。

小兵和金枝，如期在國慶節舉行了婚禮。小兵每到週日下午，先還急著回學校。後來懶了，就週一早上，騎著腳踏車急急忙忙地往學校趕。再後來，小兵不那麼著急慌忙地去學校了。他曠課的時間越來越多，幾乎就成了學校的反面教材了。

這個春節放假的時候，小兵終於不願意再去學校讀書了。而是，天天和金枝耳鬢廝磨。或者和金枝吵上一架，埋怨自己的前途毀在金枝手裡。金枝卻說，她也沒拉住小兵的腿，不讓他去學校。說，是小兵自己沒出息，整天哼哼唧唧地她身邊轉悠。男人就該去幹點男人的事情，哪能天天圍著老婆轉？

小兵真要想出去乾點事，金枝又拉住小兵不讓走。說，小兵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裡，就不擔心她孤單，不考慮她一個女人家，守著個大院子害怕？還有，金枝私下裡羞答答地跟小兵說，她要是想小兵了怎麼辦？小兵的骨頭先就軟了，聲音柔和地，就跟東南小春風似的。說自己哪裡都不去，就在家天天陪金枝。

夢周娘說，小兵結婚她隨了一份禮。但，小媳婦金枝，見了村裡人，跟誰都說話，就是不理夢周娘。如果，金枝正和人說笑，看到夢周娘過來了，臉色一下就耷拉下來。平時，在村裡，兩個人就是迎面碰上了。金枝裝著沒看到夢周娘，夢周娘也裝著沒看到金枝。各走各的路，誰也不搭理誰。

夢周叮囑母親，不要理會金枝。說，如果要不是當初金枝，請他去做嫁妝，他一輩子也不會再去梨王莊的。出了事，金枝和她的家人，也不真心給他出力。

夢周出事那天，他求到過金枝。但，金枝去了曉彤家，只一會就回來了。她還幸災樂禍地嬉笑著，留給夢週一個不負責任，事不關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