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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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住在工地附近一個村子的農民家裡,按照學校的要求,每天早晚要學習當年八路軍的作風,幫房東老鄉挑水餵豬掃院子,因而也時不時的和老鄉們聊一會兒。從老鄉嘴裡探聽出附近有一座怡親王花園,現在還存有戲臺等建築,向西有大覺寺和鷲峰寺,向北有七王爺墳和一座古剎龍泉寺。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好動的時候,於是白天干活偷懶,晚間就去尋幽探勝,一個星期下來,倒也把附近大致走到了。大覺寺當然也去過,但只到了山門前,並沒有進到寺院內,所以也沒有留下什麼印象。回到家後,翻看書架上的《帝京景物略》《天府廣記》等一些北京歷史地理的舊書,才知道大覺寺是京西十分著名的寺院。寺在臺山,建於遼代,存有遼碑、遼塔和明代佛像。初名清水院,沿用至金,為金章宗西山八院之一。以後改稱靈泉寺,明宣德年間重修,改名大覺寺。寺倚山面東,這是依契丹人“朝日”習俗而建。清初人多欣賞寺內玉蘭、銀杏、櫻桃及泉石之勝,以後則以山麓杏林名擅京師。看了有關記載,覺得十分有趣,很想一探究竟,就邀了三五個同學,下午放學後,整頓裝備,騎上腳踏車直奔台山而去。我們當時的“行頭”也值得一提,我的兩個同學,一個身背跟女同學借來的135照相機,一個揹著軍用水壺,我則挎著一枝德國產的老氣槍,口袋裡揣著幾兩糧票幾毛錢,自覺瀟灑無比,威風八面。一路攢行,趕到大覺寺已是星月交輝,依然只得了個“僅及山門而返”的結果。儘管如此,還是興頭十足。歸途下坡,車順勢而下,路上也沒有什麼行人,我們則一路反覆高聲吟誦著:“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肚子餓了,又找到一家小館,吃了一毛錢一碗的餛飩,六分錢一個的火燒。那種豪邁,那股子不倫不類的不可一世,恰恰就是當時我們這一夥白袷少年的情懷。
跨入大覺寺的山門時,已是70年代初的某個春天。當時我由上山下鄉的地方回北京探親,到家一看,父親仍關在“牛棚”,母親已去了湖北“五七幹校”,兩個姊姊也分配到外地工作,妹妹在近郊插隊。家裡房子被擠佔,只留一間屋一張床,讀中學的弟弟居住,根本沒有我的床,於是投奔到一個老同學所在的西山林場,到了,才知道他的宿舍就在大覺寺迤北的老爺山龍泉寺內。
每天早晨,我在林場食堂吃飯,飯後借輛腳踏車順山而下,七王墳、鷲峰、大覺寺,幾乎每天都去徜徉。站在鷲峰頂上遠眺,一川平疇,天氣好時可以望見北京城。那時的我不過二十出頭,說起來正當大好年華,卻已沒有了往日的豪情,只覺道路茫茫,不知前途何在。如此惶惶的心境,就算眼前天天掠過大覺寺內的玉蘭、銀杏、長松、古塔、舊碑,也沒有特別注意,印象十分淡漠。只記得山下在修一個工程,進展十分迅速,後來得知,那是為美國尼克松總統來訪,對海外直播新聞用的衛星地面站。
再次進入大覺寺是又過了幾年之後的70年代中期的春天,那年叢碧詞人張伯駒先生說起大覺寺的杏花盛事,準備舊地重遊,可我印象中並沒有看到過杏花,張先生說,農人不植新樹,舊樹日老,哪裡還會有當年的盛況?當年每逢花期,張先生是必往寺中觀賞的,為看杏花,還在大覺寺山門外北側杏林中建過一個亭子,題曰“北梅”,山門南側也築有一亭,名叫“倚雲”,是藏園老人傅增湘所建。張先生的亭名取義為杏花花期最早,是為北方的梅花;傅先生的亭名自然是出於“日邊紅杏倚雲栽”詩句。每年杏花時節,兩位先生必邀朋友,如夏仁虎、郭則、葉遐庵、陶心如諸老輩在寺前亭上修禊賞花。
如此這般,揀了合適日子,我也追隨叢碧老人一行上了西山。行至山門,老人拄著杖率先步入,不想門內閃出一看門人,攔住張先生,說這裡是研究所,不得隨便參觀。張先生大聲說,還有沒有和尚?看門人當即一愣,呆了半晌,突然躬身行禮說,您是張大爺吧,我就是寺裡的長修啊,我已經還俗娶媳婦生兒子了,現在仍在這裡乾點雜活——此一細節,如此具有戲劇性,所以記得十分清楚。
以後幾年,老先生每年都要在春天去大覺寺看花,那時他的白內障已很嚴重,所謂“看花”,不過霧裡相看,嗅嗅味道罷了。但他仍是年年必去,他要人給他講四周的景物,要聽松濤,要聽泉聲,要和同行的老友——夏承燾、黃君坦、徐邦達、周篤文諸先生吟詩唱和。只可惜每年的詩文,因沒有人留意收集儲存,都隨臺的山風飄散了。
14何經泰攝影(1)
白雲觀裡會神仙
Meeting with Go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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