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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只能在這一小小的街心公園裡見到幾個孤獨的老人在漫步。誰能想到,就在這個小地方,曾經開始了中國歷史上的某個重大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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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轉而悲哀的向日葵
The Drooping Sunflowers
文張亦霆
圖徐欽敏
那個人,我們都叫他毛主席,他去了很多年了,但我們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見到他:天安門正對國旗的畫像,各種書籍,電視臺的紀錄片,或者乾脆去天安門對面那個叫做紀念堂的地方,在那裡我們似乎並不覺得是在看一個死人,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毛主席。
我們大家都是凡人,飯一頓一頓地吃,覺一夜一夜地睡,有一份工作可以朝九晚五地無論怎樣做點什麼,有一間屋可以在不工作的時候待在裡面胡亂搞點什麼。(當然,凡人之間也有差別,有人吃得好,有人吃得差,有人睡得香,有人做噩夢,有人開賓士,有人開步走,但這些都不算本質的差別,就像不管住別墅還是破草屋,反正一樣都是胡亂搞點什麼。)
毛主席也是凡人,他也要吃飯,睡覺,也有一份工作,就是當主席。他住得比我們好一點,這很正常。他團結緊張,嚴肅活潑,談吐風趣,愛吃辣椒,他還是當時最好的詩人,大家都讀他的詩,還把他寫的文章背下來。事實上,我們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背下來了,因為它們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就像普照大地的陽光,每一天都用得上;事實上,我們都認為他本人就像太陽一樣,然後,我們都管自己叫向日葵。 不知道毛主席當年站在天安門城樓上看人並被人看,會不會覺得暈,那是十幾萬個被比喻成向日葵的年輕人,他們不停地跳著,“毛主席萬歲”的喊叫聲就像來自幾萬部轟轟作響的機器。這時從天安門城樓上往下看,看不到一個具體的人,但是能看到一個群體。組成這個群體的每一分子都有著驚人的一致性,匯合起來就成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群體,它看上去是如此令人震驚,以致會使人誤以為它可以具有一切可能性。從這個群體裡往天安門城樓上看,也看不到一個具體的人,但是能看到一個穿軍裝的人影,他就是毛主席,沒有人會把毛主席想得很具體,因為沒有人的想像力可以發揮到那個地步,我們最多隻能像向日葵想象太陽那樣,想象毛主席就像太陽那樣無所不能。一個具有一切可能性的群體向著無所不能的毛主席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歡呼,毛主席威嚴/慈祥/欣慰地微笑著舉起一隻寬厚的大手,在空中頻頻揮動,有時那隻手會輕輕一頓,短時間地停在空中,說時遲,那時快,具有高度職業敏感的小個子攝影師剛好按下快門,是的,在當時,一切就是那麼天衣無縫。
也許,毛主席確實不是凡人。或者說,我們實在不願把他當作凡人。就像F4的fans不願把仔仔當作必須吃喝尤其拉撒的凡人一樣,是我們讓毛主席在同樣的理想化氛圍中羽化而登仙。
但是我們就不去多管仔仔的事了,我們接下來要說然而,理想似乎永遠是現實的童年。在現實中,一共有兩個毛主席,一個照常(並不是經常)出現在天安門的畫像、書籍、紀錄片和水晶棺裡,以官方的身份延續其影響;另一個毛主席則經常在交通擁擠的民間無微不至地注視著我們,他被寫在真真假假的毛家菜館的招牌上尾碼以紅燒肉,或者掛在計程車司機的後視鏡上神情飽滿地悠來蕩去,他為書商做廣告,比如“毛主席最喜愛的XX書”之類,他還在潘家園舊貨市場待價而沽,攤主守著他的主席像章、陶瓷塑像和郵票,與有此嗜好的收藏者爾虞我詐,最後皆大歡喜或一拍兩散。
我們正在談論誰?有社會主義特色的市場經濟普及教材?有一定價值的收藏品?有文化含金量的形象代言人?南海觀世音菩薩?
大概過了三十歲的人都有機會明白一點所謂愛情,那就是當狂熱與激情煙消雲散之後,你可能會很迷茫,也可能,偶爾一個人傻笑一下:呵,原來不過是這樣!轉而悲哀的是,你會認為以前的理想化初衷全盤都錯,你很快開始調侃你曾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東西,你還會爭取作一個犬儒,以冷漠衛護你疲弱的神經。然而真正悲哀的是,從集體的理想化,到集體的犬儒,從昨天的向日葵,到今天的傻子瓜子,所有的配方和工序原來只是百年老店之一脈相承。
這就是為什麼每當我路過天安門廣場,看到端莊慈祥的主席畫像的時候,總會把那些在電視上拿腔拿調的所謂特型演員撥拉撥拉讓他們站好:哼,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一點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