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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
那樣揪心的喪女之痛,他已經不想再次承受。溫千山更是攥緊了何氏的手,似是抓住了虛幻的幸福:“等救回清玉了,我們就回五里城重新開始,我們重新開始。”
邵月閣中,邵氏著了一身縞素,頭上白花素淡,孤零零點綴著邵氏的髮髻,卸了鉛華的邵氏,眼中已經哭到了幾近枯涸。
兩行清淚落在手背,撿拾著溫清姿身上最後佩戴的東西。
“三夫人節哀,三夫人若是難過便讓珠兒為五小姐整理妝容吧。”
邵氏安靜著,只是淡淡搖搖頭:“我的女兒,是我帶來人世的,今日自然也該是我這個做孃的送她最後一程。”
平日裡跋扈驕矜的邵氏,此刻安靜得不似尋常。
溫清姿平躺,邵氏耐心地擦拭著溫清姿面上沾染上的幾分血漬。
邵氏將溫清姿安置在溫清姿自己的床上,說是地上冷。她的女兒是那樣一個怕冷的人,冬日裡出個門都要將手往她懷裡塞讓她捂暖和。若是讓她的女兒睡到地上,她的女兒一定會哭鬧著說地涼。
她那麼疼清姿,怎麼忍心讓清姿受涼。
這張床,就是她女兒的。
身後的珠兒是五夫人袁氏的貼身侍女,葉兒陪清姿去了,整個邵月閣裡沒個真正能幫忙的。反倒是平日裡欺凌的袁氏將貼身的侍女派來了。
那個口像抹了蜜糖的古氏會處處為她栽路障,而欺凌了近十年的袁氏,總是被她欺得不敢言語半句,卻在這個時候幫她。
還真是人世眾生相,處處看不清。
錐心之痛,此時的邵氏,連苦澀都扯不開表情。
邵氏手中的帕子慢慢擦拭溫清姿的臉、手,細細摩挲,彷彿在擦拭一件破碎的花瓶,一個不小心便會在她眼前碎了,一個用力她的清姿便會消失了。
素手為溫清姿理著髮絲,邵氏記不清自己多久不曾為她整理髮鬢了。
溫清姿的發依然柔順光滑。
可這面上蒼白沒有色彩,溫清姿唇畔白得如敷了一層白霜,她邵音的女兒,應該是榮光滿面的。
邵氏面上平靜地到梳妝檯上將白色的錦帕上抹了胭脂。
坐在溫清姿的身側,悉心為溫清姿的兩頰敷上一層紅潤。只這樣異常的紅潤,愈是將嘴唇的蒼白凸顯。
邵氏將錦帕沾染胭脂的地方輕輕附上溫清姿已經冰涼如水的唇:“娘知道你怕黑,黃泉路太黑太長,娘怎麼捨得讓清姿一個人走那麼黑漆漆的路呢?清姿不怕,娘會陪你走……”
霎時,邵氏手一顫,錦帕落在溫清姿耳畔。
她顫著手,輕輕起開溫清姿已經冰冷僵硬的唇。手上沾染上的胭脂末無比刺眼,刺痛了邵氏這喪女之痛。
邵氏怔怔望著溫清姿唇齒處更為刺眼的一處。
那一處刺目,在溫清姿小口之中。邵氏輕柔想撬開溫清姿牙齒,可溫清姿咬得緊緊,似乎在用她已經逝去的靈魂在咬緊它。
邵氏感受到了溫清姿最後的掙扎,淚意如珠潸然落下。她咬了牙狠了心,終是將溫清姿死死咬住的齒畔撬開。
深藍色一小塊碎布。
溫千山告訴她,溫清姿是在刀劍之亂前便已經斷了氣。
她的女兒是被一根金簪奪了的性命,那根金簪……是從她女兒的身後刺入,而溫清姿的唇齒間咬了這樣小塊的碎布。
那個兇手,是在近身之處,她女兒的面前,用金簪錯到她女兒的身後生生奪去的她女兒性命!
小得只有邵氏的小拇指,卻是溫清姿用最後的氣力維護下的。
她的清姿,那時該有多痛?
邵氏攥緊手心深藍色的小碎布,宮中位分中能用深藍色的人,只有一個!
她邵音的女兒,那樣不甘心地咬著這塊小小的碎布不肯鬆口,她怎麼可以甘心?
翌日,魏晉稟告張榜畫下圖案的馬車一路往蜀國方向而去。
溫千山當即奏章一封,交到了安子手中:“將奏章送入宮中,我要立刻去救清玉。”
安子亦是掛念溫清玉與玲瓏,連忙應道:“是,老爺。”
這封奏章不用說也知道,定是溫千山先斬後奏離京的奏摺。
聽到了魏晉的稟告,溫千山已經沒有了耐性。
“將軍,調兵遣將亦是需要花費時日。”魏晉道。
溫千山當即便到了自家後院馬棚,牽出自己的坐騎:“不需調兵遣將,就算只有我一人,也勢必要救出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