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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留學三年期滿後,他去了義大利旅行,又以同樣的方式花光了母親的遺產——
①希臘宗教中九位繆斯女神之一,司悲劇和音樂。
他很情願這樣悠閒自得地逛逛威尼斯,米蘭,佛羅輪薩,布洛涅和那不勒斯,在這每一座城市逗留一番,像夢幻者,像哲學家,也像藝術家那樣無憂無慮,憑自己的才能生活,就像妓女,靠的是自己的漂亮臉蛋吃飯。
在這次輝煌的遊歷期間,邦斯可謂幸福之至,對於一個心地善良,感情細膩,但卻因為長得醜,拿一八○九年那句流行的話說,討不到女人歡心的人來說,這確是可以獲得的最大的幸福了;他覺得生活中的東西總不及他腦中的理想典型;不過,對他的心聲和現實之間的不協調,他已經不以為然。在他心頭儲存的那份純潔而又爇烈的美感無疑是產生那些奇妙、細膩和優美的樂曲的源泉,在一八一○至一八一四年間,這些樂曲給他贏得了一定的聲譽。
在法國,凡是建立在潮流,建立在時髦和風靡一時的狂爇之上的名聲,往往造就邦斯這類人物。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對偉大的東西如此嚴厲,而對渺小的東西如此不屑與寬容。
邦斯很快被淹沒在德國的和聲浪潮和羅西尼的創作海洋之中,如果說一八二四年,邦斯還是一個討人喜歡的音樂家,而且,憑他最後的那幾支浪漫曲,還有點名氣的話,那麼,請設想一下到了一八三一年他會落到怎樣的地步!就這樣,在一八四四年,開始了他默默無聞的生命悲劇,西爾凡…邦斯落到了像個挪亞時代大洪水之前的小音符,已經沒有什麼身價;儘管他還給自己的那家劇院和附近的幾家劇院上演的幾部戲配樂,賺幾個小錢,可音樂商們已經全然不知他的存在了。
不過,這位老人對我們這個時代赫赫有名的音樂大師還是很拜服的;幾首卓絕的樂曲,配上津彩的演奏,往往會令他落淚。可是他還沒有崇拜到像霍夫曼小說中的克萊斯勒那樣幾近痴迷的地步,而是像怞大煙或吸麻醉品的人那樣,在心中怡然自樂,而無絲毫的表露。
鑑賞力和悟性,這是能使凡夫俗子與大詩人平起平坐的唯一品質,可在巴黎十分罕見,在巴黎,形形色色的思想就像是旅店的過客,所以,對邦斯,人們還真應該表示幾分敬意呢。這位老先生事業無成,這一事實也許讓人覺得奇怪,可他天真地承認自己在和聲方面存在著弱點,因為他忽視了對位法的研究;如果再重下一番功夫,他完全可以躋身於現代作曲家之列,當然不是做個羅西尼,而是當個埃羅爾德,可現代配器法發展到了失控的地步,他覺得實在難以入門。
雖然榮耀無求,但他最終在收藏家的樂趣之中得到了巨大的補償,如果非要他在自己收藏的珍品和羅西尼的大名之間作出抉擇的話,信不信由你,他準會選擇他那滿櫥的可愛珍品。這位老音樂家實踐著施納瓦德的那句公認名言,此人是位博學的名貴版畫收藏家,他曾斷言,人們欣賞一幅畫,無論是雷斯達爾,霍貝瑪,霍爾拜因的,還是拉斐爾,牟利羅,格勒茲,塞巴斯蒂亞諾的,或是喬爾喬涅,丟勒的畫,如果不是隻花五十法郎買來的,那就無樂趣可言。
邦斯絕不買一百法郎以上的東西;要他掏錢花五十法郎,這件東西恐怕得值三千法郎才行;在他看來,價值三百法郎的曠世珍品已經沒有了。機會誠然難得,可他具備成功的三個要素:雄鹿一樣的退,浪蕩漢的閒功夫和猶太人的耐心。
四十年來,在羅馬和巴黎施行的這套方法結出了碩果。自打羅馬回國後,邦斯每年花費近兩千法郎,收藏了密不示人的各種寶物,藏品目錄已達驚人的1907號。
在一八一一年至一八一六年間,他在巴黎四處奔走,當時花十法郎弄到的東西如今可值一千至一千二百法郎,其中有他從巴黎每年展賣的四萬五千幅油畫中挑選出來的油畫,也有從奧弗涅人手中購得的塞夫勒軟瓷;奧弗涅人可都是些黑幫的嘍羅,他們常常從各地推來一車車蓬巴杜式的法蘭西神品。
總之,他蒐集到了十七、十八世紀的遺物,很欣賞那些才氣橫溢,獨具個性的法國派藝術家;那些不為人所知的大家,如勒波特,拉瓦萊…普桑之類的人物,是他們創造了路易十五風格,路易十六風格,那宏麗的作品為當今藝術家的所謂創造提供了免費的樣板,這些人整天弓著腰,揣摩著製圖室的那些珍品,以巧妙的手法,偷樑換柱,搞所謂的創新。邦斯還透過交換得到了很多藏品,交換藏品,可是收藏家們難以言述的開心事!
出錢買奇品的樂趣只是第二位的,頭等的樂趣,是做這些古董交易。邦斯是收集煙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