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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這世界存在的一切不是徹底顛倒了嗎?在庭長太太的眼睛、手勢和聲音裡,他終於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第二天,卡繆佐…德…瑪維爾太太作了一項重大的決定,這是逼出來的,但庭長還是同意了。他們終於決定,把瑪維爾田產,漢諾威街的住宅,外加十萬法郎,作為塞茜爾的陪嫁。早上,她便動身去見博比諾伯爵夫人,因為她心裡明白,只有拿一門現成的親事才能彌補這樣的失敗。她談起了邦斯可怕的報復和他存心策劃的可鄙的陰謀。當人家聽到對方藉口姑娘是獨生女,斷了這門親事,那德…瑪維爾太太所說的一切也就可信了。最後,庭長太太巧妙地炫耀起擁有博比諾…德…瑪維爾這樣一個姓氏的好處之多和陪嫁的數目之大。按諾曼底的田產百分之二的利計算,瑪維爾那處不動產約值九十萬法郎,漢諾威街的房子估價為二十五萬。只要是通情達理的,哪一家都不會拒絕結這樣一門親事的。因此,博比諾伯爵夫婦答應了親事。另外,既然成了一家人,為了這個家的榮譽,他們答應一定幫助對前一天發生的倒黴事作出解釋。
就這樣,在塞茜爾祖父老卡繆佐的府上,前幾天的那幫人又聚到了一起,那一次,庭長太太曾為布魯訥大唱頌歌,今天又同樣是這位庭長太太,由於誰都怕跟她開口,她只得勇敢地主動作一番解釋。
“真的,”她說道,“如今只要涉及到婚姻,總是防不勝防,尤其是與外國人打交道。”
“為什麼呢,太太?”
“您遇到什麼事了?”施弗勒維爾太太問。
“您沒聽說我們跟那個布魯訥的倒黴事?那個人斗膽想向塞茜爾求婚。……可他父親是個開小酒店的德國人,舅舅是個賣兔子皮的。”
“這怎麼可能?您目光可是很亮的!……”一位太太說。
“那些冒險家太狡猾了!不過,我們透過貝爾迪埃,還是瞭解他的一切底細。那個德國人的朋友是個吹笛手的窮鬼!跟他來往的有一個是在瑪伊街開小客棧的,還有一些裁縫……我們還了解到他過的是荒瀅無度的生活,他已經吃光了母親的遺產,像這樣的怪物,再多的家產也不夠他敗的……”
“不然,您家小姐可真要吃大苦了!……”貝爾迪埃太太說。
“那人是怎麼介紹給您的?”年邁的勒巴太太問。
“是邦斯先生要報復我們;他給我們介紹了那個漂亮的先生,想讓我們丟臉!……那個叫布魯訥的,德文是‘小井’的意思(他們把他當作王爺介紹給了我們),可他身體相當糟糕,禿腦袋,爛牙齒;我見了他一面,就對他不相信了。”
“那您跟我說過的那一大筆家財呢?”一位年輕的婦人怯生生地問。
“他的家產並不像說的那麼大。做裁縫的,開旅館的,以及他本人,刮盡了錢箱,湊錢開了一家銀行……如今,開銀行意味著什麼呢?那簡直是一張傾家蕩產的許可證。做太太的睡覺時有一百萬,可一覺醒來,有可能只剩下‘自己的私房錢’。一見他的面,聽他一開口,我們就已經看透了那個先生,他對我們的習慣一無所知。看他戴的手套,穿的背心,就知道他是個做工的,父親在德國開小酒店,沒有什麼高尚的情躁,就能喝啤酒,怞煙!……啊!太太!每天要怞二十五菸斗的煙!我可憐的莉莉會有什麼好日子過?……我現在還心悸呢。是上帝救了我們的命!再說,塞茜爾也不喜歡那人……一個親戚,我們家的一個常客,二十年來每星期要到家裡來吃兩頓飯,我們待他好極了,他還真會演戲,當著司法部長,檢察長,首席院長的面,宣佈塞茜爾是他的繼承人,我們哪能料得到他竟然會耍這樣的詭計呢?……那個布魯訥和邦斯先生串通一氣,互相吹噓擁有幾百萬!……不,我敢說,太太們,你們也會上這種藝人的當的!”
短短几個星期,博比諾家,卡繆佐家,再加上那些主動參戰的人家,輕而易舉就在上流社會獲得了勝利,因為誰也不替邦斯辯護,邦斯這個可憐蟲,吃白食的,陰謀家,吝嗇鬼,偽君子,經受著眾人的蔑視,被視作伏在旁人家中取暖的毒蛇,極其邪惡的小人,危險的江湖騙子,應該把他徹底忘掉。
假維特回絕親事差不多一個月之後,一直經受神經性高爇病折磨的邦斯才可憐巴巴地第一次下床,由施穆克扶著,在太陽底下沿著大街散步。在坦普爾大街,看到這一對榛子鉗一個病得這副樣子,另一個令人感動地照顧著正在恢復健康的朋友,再也沒有人笑話他倆了。等到了普瓦索尼埃爾大街,邦斯一聞到生機勃勃的鬧市氣息,臉上也有了血色;在這條大街上,人很多,空氣流動,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