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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你覺得那個壞女人會把遺囑燒掉嗎……”
“我不知道她會做些什麼。可我相信你從此再也不會把她看作天使。現在,給我來點音樂,你隨便來幾支曲子,讓我高興高興……這樣你就可以集中注意力,不被那些傷心的念頭纏住,你就用你的詩來給我充實這悲愴的一夜吧……”
施穆克坐到鋼琴前。在這個天地裡,沒過幾分鐘,痛苦的顫慄和刺激所喚起的音樂靈感,便如往常一樣把善良的德國人帶向了另一個世界。他尋找到了一些崇高主題,任意渲染,忽而表現出肖邦的那種拉斐爾式的悲愴和完美,忽而充滿李斯特的那股但丁式的激情和氣勢,這是最接近於帕格尼尼的兩種音樂表演。音樂演奏到如此完美的境界,那演奏家自然便可與詩人平起平坐,演奏家之於作曲家,就像演員之於劇作家,是一個神聖的傳達者,傳達的是神聖的內容。可是,在這天夜裡,施穆克讓邦斯提前聽到了天國的音樂,這音樂是如此美妙,連聖塞西爾聽了都會放下手中的樂器,他集貝多芬和帕格尼尼於一身,既是創造者,又是表演者!不盡的樂聲和夜鶯的歌唱,像夜鶯頭頂的天空一樣崇高,似啼囀聲迴盪的森林一般絢爛多彩,他在超越自我,把老音樂家引入了拉斐爾筆下的那種令人陶醉的境界,在博洛涅美術館中,可以一睹這一風采。突然,一陣可怖的鈴聲打斷了這一充滿詩情畫意的演奏。二樓房客的女傭人奉主子之命,前來請求施穆克不要吵了。夏波洛先生、夏波洛太太和夏波洛小姐給吵醒了,再也睡不著,說戲院的音樂白天有的是時間練習,還說在瑪萊區的公寓裡,不應該半夜裡彈鋼琴……此時,已經是凌晨三時左右。邦斯彷彿聽到了弗萊齊埃和茜博太太談話似的,不出他的所料,果然在三點鐘,茜博太太出現了。病人朝施穆克投去會心的一瞥,意思是說:“瞧,我猜得不是很準嗎?”接著,他躺好,像是睡得很熟的樣子。
對施穆克的天真無邪,茜博太太是堅信不疑的——兒童的各種狡猾詭計正是憑著天真這一偉大的手段才得以奏效——所以,看到他向她走來,一副悲喜交集的樣子跟她說話時,她絕對不可能起疑心,懷疑他在撒謊:
“今天夜裡,他的情況糟糕透了!像見鬼似的,盡折騰!我沒辦法,只得給他彈奏音樂,想讓他安靜下來,可二樓的房客上了樓,讓我別吵了!……真是討厭,這可關係我朋友的生命。我彈了一夜琴,累死了,今天早晨都要倒下了。”
“我可憐的茜博情況也很不妙,要是再像昨天那樣來一天,他就要斷氣了!……您有什麼法子呢!是上帝的意願!”
“您的心真純,靈魂多美,要是茜博老爹死了,我們就一起生活!……”狡猾的施穆克說道。
一旦純樸正直的人作起假來,那就太可怕了,絕對像是孩子,設的圈套不留一點痕跡,就像野蠻人一樣津於此道。
“那您去睡覺吧,我的小夥子!”茜博太太說,“看您的眼睛,太累了,腫得就像是拳頭。快去吧!想到能跟您這樣的好人一起養老,即使失去了茜博,也算有點安慰。放心吧,我會好好教訓教訓夏波洛太太……一個賣針線出身的女人竟敢這麼難說話?……”
茜博太太剛才沒有把門關死,等施穆克回到自己房間,弗萊齊埃進了屋,把門輕輕地關上了。律師手裡拿著一支點著的蠟燭和一根極細的黃銅絲,預備拆遺囑用。茜博太太輕而易舉就拉出了邦斯枕頭底下那塊繫著寫字檯鑰匙的手絹,因為病人故意把手絹露在長枕頭外面,臉衝著牆,睡覺的姿勢也給茜博太太採取行動提供了方便,要取手絹很容易。她徑直朝寫字檯走去,儘量不出聲地開啟鎖,找到了暗屜的機關,拿到遺囑便跑進了客廳。看到這情況,邦斯不勝驚訝。至於施穆克,從頭到腳都在發抖,彷彿自己犯了罪。
“快回您的位置去。”弗萊齊埃從茜博太太手中接過遺囑,說道,“他要是醒來,得看見您呆在那兒才是。”
弗萊齊埃開啟信封,動作之靈巧,說明他不是初顯身手,他念著這份古怪的檔案,感到無比驚奇:我的遺囑
今日為一八四五年四月十五日,本人神志清醒,與公證人特洛尼翁先生共擬此遺囑,其內容可資證明。我二月初得病,自感不久就要離開人世,故想對本人財產作出處置,茲立遺囑如下:
我向來震驚於歷代名畫遭受破